江成屹忘了吗?
她护在身后的人,是会为他缝补衣衫,真心待他为友人的叶月!
现在皇室和时家已亡,为何他仍不肯收手,还要残害无辜?!
呜呜风声如天下苍生的悲泣,卷起她心底早已死寂的焰火。
时瑜缓缓扬起头,神色坚决的凝向江成屹:“我不让。”
而江成屹眸光一沉,眼底闪过暗芒。
片刻后,他举起的手轻挥——
刹那间,数百支长箭如骤雨落下!
时瑜还未回神,叶月突然挡在她身前!
她耳边嗡然,巨大的悲痛从胸口迸出,声音嘶哑:“叶月——!”
叶月纤瘦身躯往前倒,压在时瑜的身上。
她没有回应时瑜的呼喊,只将黑曜石兵符一点一点塞进她手中。
温热鼻息混着鲜血,落在时瑜脸上。
她听见叶月断断续续的寄托:“时……将军,菩提寺有很多人在等你……”
时瑜并未应答。
她紧攥着手里沾满鲜血的兵符,眼底是浓厚绝望。
箭雨不知何时才停下,时瑜被江成屹拽起。
她眸光空洞,只看着身上布满长箭的叶月。
数百只箭羽,却没有一支落在自己身上。
她心口传来窒息般的痛意,江成屹冷沉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倒是个忠仆。”
他早料到叶月会救她,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时瑜痛苦阖眼,紧攥着的兵符灼得掌心生疼。
寂夜沉沉,不知何时才能破晓。
……
深夜,将军府。
厢房内没有点灯,时瑜枯坐桌前,摩挲着手里那块黑曜石兵符。
江成屹吩咐人在门外落了锁,派人将她看住。
叶月嘱托犹在耳畔,可她自身都已是泥菩萨过江,还妄想救谁?
时瑜心如被尖刀绞碎,令她痛不欲生。
这时,窗棂忽然被敲响。
时瑜一瞬回神。
她收好兵符,打开窗却见楚昇策狼狈的面容!
时瑜瞳孔骤缩,语无伦次:“九皇子……你没有死?!”
“只是被关进地牢。”楚昇策警惕张望四周两眼。
他眉头紧蹙,眸光重新落回时瑜憔悴的面容上:“阿瑜,江成屹暴行已至天下民不聊生,我知你手中有能调动暗卫的兵符……”
话至此,楚昇策朝时瑜伸出手去。
他字字坚定:“和我走,就当是为还活着的人一博!”
时瑜垂下颤动的眼睫,看着楚昇策的那只手。
父亲和叶月的惨死,横尸遍野的京州城都还历历在目。
倘若她能一博,又岂能在此坐以待毙?
时瑜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她伸出手,紧握住楚昇策:“我随你走。”
“为了……还活着的人,放手一搏!”
第九章
楚昇策眸光一亮,将时瑜一把打横抱起。
夜色茫茫。
他们隐匿在无边夜色之中,往菩提寺奔去。
……
皇城,崇阳殿内。
江成屹独坐书案前,望着桌上那方绣着忍冬的手帕。
这还是时瑜初学女红时为他绣的。
小将军听过手帕定情的话本,熬着油灯一针一阵为他缝了这簇忍冬。
那时她羞怯的话语还在耳畔——
“希望我与成屹能如这并蒂忍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江成屹眸光一黯。
他无法忘却那日王宫的鲜血,淌成小河在砖地上蜿蜒。
时瑜的父亲领着中原人攻破西楚城门,血刃挥起落下,整座王城如人间炼狱。
江成屹试过逃跑,又被中原军狼狈捉回。
他听见时瑜的父亲风淡云轻的说:“这小子看着伶俐,就让本将带他回京州城当个小厮,给我家瑜瑜做个伴。”
瑜瑜。
那是江成屹头次听到时瑜的名字,温婉如西楚夜幕上悬挂的月。
可他不喜欢这轮月。
他被带回将军府,卑躬屈膝的活着,时瑜对自己的青睐不过另一种侮辱!
他本来是翱翔在天际的鹰,有更广阔的天地。
而不是被当成个卑贱的下人,长枪耍的再好也只是供权贵取乐!
但他们中间隔着血海深仇,他还背负着复国的重任。
与时瑜的点滴,不过是他隐忍的一部分。
即使真有为她动心的时候,也不过是轻易就能割舍的瞬间。
江成屹阖上眼眸,心绪纷乱。
他拧眉,沉声吩咐:“备马车。”
半个时辰后,将军府。
江成屹站在门口,眸光冷沉的看着空荡荡的厢房。
身后侍卫跪倒一片,诚惶诚恐的回话:“王上,入夜后我们便被迷晕,确实不知时小姐去了哪里……”
江成屹骨节捏的劈啪作响,周身戾气腾腾。
他近乎咬牙切齿的下令:“就算将京州城翻个边,也要给本王把人找出来!”
侍卫立即应声,紧忙去办。
江成屹仍站在门口,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他紧攥着手,眼底情绪意味难明。
……
半月后,登基大典。
江成屹身穿玄黑龙袍,独站在高台之上。
京州已是血流成河,他杀光所有权势贵族,但仍不见时瑜踪影。
普天之下,她还能去哪里?
江成屹眉头紧蹙,听大典吉乐奏响。
台下朝中重臣手脚都戴着镣铐,官袍褴褛却强站得笔直。
他们脸上写满不甘与愤恨,被打折了膝盖向江成屹行礼。
江成屹缓缓转身,朝龙椅缓步走去。
四周一片死寂,无人为江成屹称帝而高呼。
江成屹也混不在乎,眸色冷沉的往下看去,权倾朝野。
他眼中写满了淡漠,正欲在龙椅坐下的那刻,耳边响起声凄厉喊叫:“王上——!”
“宫门被遭袭,已经被前朝余党攻破了!”
话音才落,身后一道劲风袭来,江成屹本能转身。
他眸光凌然,却在玉冠珠帘晃动间瞧见消失半月的时瑜!
江成屹一怔。
她墨发高束,手持一杆红缨长枪,份外英姿飒爽。
只眨眼一瞬,时瑜闪身至江成屹面前,枪尖直直刺向他喉间!
下一秒,只见江成屹倏地抬手抓住枪尖,鲜血顺着红缨缓缓砸落在地。
男人抬起沉郁而深邃的眼眸,凝向和他僵持着的时瑜——
“阿瑜,你当真舍得杀我吗?”
第十章
时瑜没有应声,握着枪柄的手慢慢收紧。
江成屹骗她一片真情,杀她父亲和挚友,其暴行至天下百姓苦不堪言……
她分明恨他入骨。
可为何在这紧要关头,瞧见他面容时枪尖还是会偏。
时瑜寻不出答案,抿唇不语。
她手腕一动,正欲狠心再出招,江巳就往后撤了两步。
男人生生拔出枪刃,那张俊朗面容因失血显出病弱的美感。
他缓缓抬眸凝向时瑜,嘴角轻勾:“既如此,我也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杀我的机会了。”
时瑜一愣。
她还未回过神,眼前忽地多出两个黑衣人。
“砰!”
忽的平地一声巨响!
黑衣人甩手掷下两枚烟雾弹,周遭顿时浓烟滚滚。
时瑜抬手护住双目,只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及近。
楚昇策担忧的声音灌入耳中:“时瑜!你可还好?!”
烟雾逐渐散去。
时瑜挥挥手,驱散面前这点薄雾。
下一瞬,转身便对上楚昇策紧张的面容。
他上上下下将时瑜打量个遍,忙吩咐身边侍从:“此处动荡,先带时将军去别处……”
“不必。”话未尽,就被时瑜出声打断。
她将长枪负于身后,望着江成屹唯一能逃离的方向:“我还要去缉拿江成屹。”
见她这副模样,楚昇策欲言又止。
终了,他还是把心一横,咬牙吩咐侍从:“还不快带时小将军走!”
时瑜焦急明拧眉,还欲说些什么,就被侍从强行带走。
皇城内厮杀更酣。
抬眼看去,只见横尸遍野满地荒芜,那方以血肉铸成的龙椅是这天地间仅有的亮色。
这场天下之争,不知何时才能彻底结束。
……
夜深,华清宫内。
时瑜站在殿门前,不住往皇城中央的方向张望。
刀枪声渐平,楚昇策为何迟迟未归?
时瑜眉头愈发紧蹙。
更漏声滴答不断,她等到不由得有些焦躁。
眼见天边泛起鱼肚白,都还未有人来他通风报信。
总不该在这种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才是……
时瑜愈发坐不住,提起红缨长枪就想往前闯去,却又被侍卫拦住。
“时小将军,九皇子特意叮嘱,不许您再前去战场。”
时瑜忍不住急声:“难不成就叫我什么也不做,就在此处干等?!”
侍卫不再回话,只堵在门前。
时瑜把心一横,正欲硬闯,便从远处遥遥传来一声高呼——
“九皇子,京州城我们守住了!”
黎明破晓之际,传来战胜的号角。
时瑜紧攥手中红缨长枪,心绪无比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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