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明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愤怒。
他是否也在思考，宋棠伊这么做的原因？
只见宋棠伊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一脸委屈地盯着他。
“少虞哥哥……我只是想试试宁熙姐姐的嫁衣……可是却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她说着，眼中涌出泪水。
“都怪我不好……弄脏了宁熙姐姐的嫁衣……”
“你会不会怪我。”
她的眼里又瞬间闪烁着痛苦和委屈的微光，那副娇艳欲滴的模样，我想任何一个男人见了，恐怕都难以把持。
果不其然，周少虞也不例外。
他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我怎么会怪你呢？”
我看到这对奸夫淫妇在我面前卿卿我我，仇恨的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
我拾起地上的碎片，猛地朝他们砸去。
一次又一次。
但次次落空。
我只是一只漂泊无定的鬼魂啊，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累倒在地，大口喘息，流着无声的眼泪。
不多时，周少虞劝说地上凉，扶着宋棠伊走出门去。
他合上门时，还回头往屋里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到我身上时，我还以为他能看到我。
我没有力气追上去，只是默默捧着我的嫁衣。
没过多久，周少虞竟然回到这间屋子。
我看到他径直踩过我的身体，从衣柜里取出那套已经被毁掉的嫁衣。
他抚摸着嫁衣，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中，表情晦暗不明。
我不知他要做什么，
“宁熙……”
沉默半晌后，他终于唤了声我的名字。
“你到底在哪里？”
倘若我还活着，我断然会被他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蒙骗，但现如今我死了，我只觉得无比恶心。
第6章
没过几日，远在胶东的娘亲忽然携着继父与弟弟，跋山涉水来京城找我。
原来她早一个月前给我寄了一封信，信上说她急需一笔钱治病。
但那时我已经被人残害致死了，所以我没有能力回她。
我看到周少虞将她请进了屋，给她倒了一杯茶。
娘亲问起我的下落，周少虞支支吾吾道：“宁熙……她不在家。”
“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也正在找她。”
娘亲皱了皱眉头，骂道：“这丫头真给宠坏了，出门也不给姑爷知会一声！”
“等她回来，我一定替你好生教训她！”
周少虞没有说话。
我站在一旁，听娘亲喋喋不休诉说着往事。
那些我不愿提及的事，再一次浮现在我眼前，撕扯着我千疮百孔的心。
我从小就患有听障，虽然不影响生活，但娘亲对我与对其他姐妹，总归是不一样的。
在我三岁那年，父亲进京赶考，科举高中后，抛弃了糟糠之妻，没过几年，娘亲再嫁给了同乡的一个穷木匠。
一时之间我成了娘亲的累赘，只能跟着外婆长大。
外婆去世之后，我被送到了娘亲身边。
那时候，娘亲已经生了好几个女儿，还有一个比我小许多岁的弟弟。
在这个家里，我如同一个外人，格格不入。
为了让家人认可我，我拼命学做女红，每日拿到集市上卖，赚钱补贴家用。
但即便如此，娘亲依然对我冷眼相待。
十二岁那年，娘亲破天荒地带我去江南游玩，在那之前我从未离开过村子，别提我有多开心了。
但我未曾想过的是，娘亲竟然在回来的路上，故意将我扔在了陌生的街头。
我站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娘亲的身影，却被一群小男孩拦住了去路，遭到了他们的殴打和欺凌。
后来，我在官府的帮助下回了家。
娘亲见我回来，并没有感到多么惊讶，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那天不小心走丢了，没找到我。
我看着她虚伪的笑容，最终把真相咽进了肚子里。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试图丢下我。但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再次被娘亲遗弃。
直到我及笄那年，忽然收到了爹爹从京城寄来的信。
他已贵为宰相之尊，要我搬去京城与他同住，以弥补过往对我的亏欠。
于是我彻夜收拾行囊，告别了那个生活了多年的家，独自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旅程。
一路上，为了安全，我女扮男装，跟着商队前行。
就在抵达京城的那天夜里，我在客栈遇到了周少虞。
那时候的他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虽然科举失败，但依旧意气风发。
我看他醉酒后诗兴大发，对着众人饮酒作诗，痛斥科举制度之黑暗。
我一眼就爱上了这个才华横溢的青年。
而他也在我的穷追猛打之下，倾心于我。
很快我们坠入爱河。
凭借我的显赫家世，周少虞的科举之路十分顺坦，短短几年就做到了礼部尚书的高位，真可谓前途无量。
我想起前尘往事，只觉如梦境一般，又不免叹了口气，淌下两行热泪。
我看到娘亲又与周少虞寒暄几句后，便起身离开了。
第7章
当天夜里，我的灵魂睡不着觉，还在宅邸里四处游荡。
忽而听到一阵敲门声。
是继父。
他说我的娘亲忽然中风，昏迷不醒。
他当着周少虞的面，骂我狼心狗肺。
“谢宁熙到底去哪了！”
“我养了她这么多年，花了多少银子！”
“如今她腰缠万贯，就想甩掉我！”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周少虞试图和他争辩，但没说几句，继父便不顾廉耻地吼起来。
我藏在黑夜里，分明看到周少虞皱了皱眉，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银票。
继父看到银票后，顿时眉开眼笑。
“好孩子好孩子，不枉我白疼你们一场！”
我看着继父离开的背影，心中再次涌起无限悲凉。
原来几千两银票就能买我的性命。
原来在周少虞眼里，钱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尚在低落中，便看到周少虞径直走向了宋棠伊的屋子。
我跟着飘了进去。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周少虞走到床边，柔声问道。
“少虞哥哥，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听见外面有些吵闹？”
周少虞沉默了一会儿。
“没什么，已经解决了。”
宋棠伊看着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宁熙姐姐回来了吗？”
周少虞摇了摇头。
“宁熙的娘亲忽然中风，她继父一口咬定是我藏匿了宁熙，逼我把宁熙交给他。”
宋棠伊眉头一皱。
“宁熙姐姐到底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她明明知道伯母身体抱恙，却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见踪影？”
“她这个性子真是……太任性了。”
周少虞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看到他抬头望着窗外的夜色，长长地叹了口气。
“棠伊，别这样说。”
“宁熙不是这样的人。”
“她有她的苦衷。”
宋棠伊咬了咬嘴唇，再次污蔑我。
“少虞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宁熙姐姐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她一向善妒，看到我住在府上，整日与你朝夕相对，她心中不快也是人之常情。”
“也许，她就是想让我们担心，想让你急得发疯满世界找她，这样她就能出这口恶了。”
我站在宋棠伊身侧，听到她说这番话时，真想一个耳光抡过去。
我也的确这么做了。但可惜的是我只是一只鬼魂，手掌从她身上穿过。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听到周少虞开口说道：
“宁熙不是那样的人。”
“别再说了。”
第8章
次日深夜，我跟着周少虞来到客栈。
我看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娘亲。
继父则在一旁笑脸相迎。
“少虞，你可算来了！”
“宁熙人呢？”
他问起我的下落时，我分明感到周少虞有些犹疑。
“宁熙还没有回来……”
“什么？还没回来？！”
听到周少虞的回话，继父的脸色瞬间又变了。
“你这混蛋！我女儿失踪了，你却一点都不着急！”
“我警告你，若是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饶不了你！”
我看到他这副义正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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