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在本朝的功勋也是实打实从马背上打下来的。
早年云氏夫妻在战场上双双殉国,便将年幼的谢纵清托付给了林钦,让他跟着林钦学兵法。
此次回京前,谢纵清就是常驻边塞军中。
他文治武功样样出色,还和当今圣上有过患难之交,这才受封了摄政王。
而恭王爷的王爷爵位全靠自己投了个好胎,他母妃实在讨先帝喜欢,他自己又有几分小聪明的圆滑,让他从皇帝的一众庶弟中显了出来。
不然单从恭王爷这种纨绔王爷看,谢纵清哪里瞧得上恭王府的人?
他前世能多看顾疏婉宁的那一眼,最初也全靠和林梦瑶生前的交情。
林梦瑶临终托孤,谢纵清才默许了顾疏婉宁的投靠依附。
顾疏婉宁心事重重。
林梦瑶这边厢还在打趣:“宁儿今日怎么如此腼腆害羞?你不记得了,你刚出生时,这位江离舅舅还抱过你呢!”
顾疏婉宁面上更加尴尬得不知所措,匆匆行了个礼,按林梦瑶说的叫人:“见过……见过舅舅。”
她叫惯了谢纵清“皇叔”,这一下改口,差点害她咬了舌头。
一旁的谢纵清好似并未发觉她的异常,对林梦瑶失笑摇摇头:“梦瑶阿姊莫要取笑她了。还是按皇室这边论,让她先叫我‘皇叔’便是。”
“说来有缘,我见穆宁便觉面善,好似是在梦中见过她一般。”
第23章
谢纵清近来一直在做一个同样的梦。
梦里有个明媚活泼的小姑娘,围着他脆生生喊他“皇叔”。
她会气鼓鼓撒娇:“皇叔,我走不动了,你抱抱我嘛。”
会一脸愁苦拉着他的衣角哀求:“皇叔,这个好难学,你再教教我。”
最常见的还是笑得娇憨天真,满眼信任依赖地看着他:“有皇叔在,穆宁什么都不怕。”
可一转眼,俏生生的小姑娘就变成了一个身穿火红灼目嫁衣,面上却苍白毫无血色美貌女子。
细看面容,正是小姑娘眉眼长开后的模样。
女子始终站在他三步之外,目光哀怨,话语悠悠:
“皇叔,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谢纵清,我恨你。”
“谢纵清,从今往后生生世世,我都不想再见你了。”
每到这时,谢纵清心中便好似万蚁噬咬,痛痒难当。
他想把人紧紧拥进怀中,可每一次,他都只能拥住一滩冰凉的血色。
女子消失后,他的心倒是不痛了,却好像当真空缺了一般,空荡荡的。
然后他的梦就醒了,枕边甚至残留着冷却的湿痕。
谢纵清心中惊疑不定。
要知道他上次落泪,还是在双亲悉数战死殉国的时候。
自己梦中的“穆宁”到底是何许人也?
对梦中的他来说,她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他派人费了些力气辗转调查,终于得知,恭王府王妃所出长女名唤顾疏婉宁,还不到金钗之年。
为求稳妥,他还找来了对方的画像。
而画中人的的面貌,正和谢纵清梦中小姑娘一模一样。
于是他听从自己直觉的指引,回了京城,找上了恭王府。
见到顾疏婉宁第一眼,谢纵清就发觉对方的态度有异。
她非常抗拒接近自己。
走进屋中后,更是浑身僵硬,恨不得站在和他相对的角落位置。
虽然后来顾疏婉宁面上掩藏得很好,可是谢纵清还是知道了。
顾疏婉宁不仅是“认识”他,甚至是“熟悉”他。
梦中的见闻越发耐人寻味了起来。
为了进一步试探,谢纵清故意依循梦中景象,引导顾疏婉宁叫自己“皇叔”。
……
这边厢,顾疏婉宁听了谢纵清所说“梦中见过”之言,当下只觉荒谬失语。
虽然这种说法能解释谢纵清此前看到她时别样的眼神。
可这番对谈下来,她不觉得对方真的如她一般是重生而来。
只是原来谢纵清年少时,也会说这般庸俗老套的话语吗?
她前世还真没见过这人有这幅轻佻面孔。
顾疏婉宁拱了拱手,面上恭敬道:“皇叔若是夜深难眠,穆宁这里倒是有一副安神的药方子,保管药到病除。”
心下她却暗自不满嘀咕,自己多梦就来搅扰别人安宁的日子,摄政王就能这么任性吗?
她也就是客套客套,谢纵清要是不识相真找她讨药方,她就往这安神药里加三斤黄连,苦不死他!
谢纵清却没有看破她的腹语。
他佯装不知顾疏婉宁语中阴阳,还笑着点头:“如此甚好。穆宁实在是乖巧贴心,吾心甚悦。”
接着他又看向林梦瑶:“梦瑶阿姊,我与穆宁投缘,不若把这小姑娘交由我来带两天?”
闻言,林梦瑶无有不喜。
鉴于昔年相处的情谊,谢纵清的人品才学她没有不放心的。
如今他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能多得他的照拂提携,对顾疏婉宁只有好处。
不等顾疏婉宁抗议,林梦瑶已经笑着点头:“江离,那阿姊可就把这丫头交给你指教一二了。”
顾疏婉宁心下一颤,拽着林梦瑶衣角连连小声哀求了两句:“母妃,皇叔政务繁忙,还是莫要扰了皇叔清静……”
第24章
林梦瑶这才注意到顾疏婉宁神色不对。
但她只以为顾疏婉宁是女儿家的羞涩,或者是有些惧怕谢纵清不经意间透出的上位者威压。
拍了拍顾疏婉宁的手权作安抚,她又正了面色对谢纵清道:“小女尚且年幼,有些顽劣,若是一时不慎开罪了你,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交由阿姊来管教处罚便是。”
谢纵清呷了口茶,失笑道:“阿姊莫要多虑,穆宁小姑娘一个,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疏婉宁不愿意扫了母妃的兴致,心中恨得牙痒痒,却还是只能无奈应答了下来。
只是在她尽力委婉的争取下,到底是不用跟着谢纵清去摄政王府小住,只答应了会经常向谢纵清请教学识俗务。
谢纵清本意是借机接近,从顾疏婉宁身上找到自己会做那些梦的缘由。
他也没别的头绪,便按梦中话语猜测,他教导过顾疏婉宁一段时间。
那么亲自教授顾疏婉宁,或许能让他苏醒更多的记忆。
可很快,顾疏婉宁就让谢纵清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疏婉宁找他参谋请教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给她挑个“哥哥”。
……
听了顾疏婉宁的“难处”,谢纵清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帮你在皇家宗室里,物色一个男人?”
面对谢纵清,顾疏婉宁的态度本来是能避则避。
如今既然时势所迫,她避无可避。
那她倒不如趁势利用。
这也是曾经谢纵清教她的。
抛开那些柔软暧昧的情愫干扰,她一向把谢纵清教她的东西学得很好。
反正是谢纵清自己主动送上门上赶着被她用的。
顾疏婉宁用力点了点头,期盼着看向谢纵清:“是皇叔说的,穆宁若有难处,便来寻你……”
接着她暗地里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挤出些许泪花,语带哽咽:
“皇叔有所不知,我母妃如今身为恭王府正妃,看着风光尊贵,实则不知为我父王偏心侧妃,暗地里吃了多少苦头。”
“穆宁便常想,若是母妃膝下有个能令父王满意的儿子,或许处境也不会这般艰难。只可恨穆宁是女儿身,更讨不得父王的欢喜……”
顾疏婉宁可是还一直惦念着让林梦瑶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儿子的事情。
虽然先前的提议被林梦瑶否决了,但也是她鼓动林梦瑶找人生儿子的那个提议,太挑战对方的道德观念。
抛开这点不提,静下心来分析利弊,过继宗室子这事大有可为。
只是身为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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