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的面前,一如十年前,他也是这般匆忙赶到公主府中,将她从利剑之下救走。
眼中氤氲,她嘴角溢出丝丝气息。
“师傅……”她声音很小,只有她一人听的见。
唐钰白冷眼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子,微眯着双眼,那眼神中分明藏了三分杀意,看的女子心中微颤。
“贺玲珑,你可知你都干了什么!如今东岳国师被你杀了,镇国之鼎无人守护,天降流火,万千百姓遭此劫难,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是天下大乱,你便以死谢罪!”
他情绪激动,震怒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阿韵不知道皇帝为何如此愤怒的出现在紫宸宫中,见此场景,却也吓得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可贺玲珑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仍是平静的语气。似乎他的愤怒激不起她心中一丝波澜。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缓缓开了口。“我知道……”
十年前,她在大周公主府内,亲眼目睹全家上下被人斩杀,她的母亲,那个大周人人称颂第一美人——倾城公主,在最后时刻用生命为她挡下一剑。
那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长着狭长凤目的男人为何要这么残忍,除了她,全府上下,无一人幸免。
便是在半月前,她不顾唐钰白阻拦,手刃仇人,才知道她全家的死不过只是东岳国师为了一己私利,为博他最爱女人的一笑罢了。
多么可笑的理由,只因她母亲是大周第一美女,只因那女子的嫉恨毁了她一家。
“你知道你却偏偏杀了他?朕跟你说过很多次,你的仇朕一定会帮你报,只不过,不是现在!”
闻言,她却淡淡一笑,“我只记得师傅你曾教过我的,你说做人不必顾忌其他,那样会很累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好。”那是当年他醉酒后告诉过她的话。
听到这句,唐钰白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挥袖一把打掉放在床头的瓷杯,抽出腰上的软剑指向她,“朕救你出来,不是让你去报仇,更不是让你来折腾我无辜的东岳百姓!”
“我自己做下的事,我愿承担后果。”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亦没有在她脸上看出分毫害怕的模样。
唐钰白只觉自己的太阳穴凸凸的跳着,跳的他脑袋生疼。他皱眉咬牙说道,“你以为朕不敢杀你?”指向她的剑向她胸前移了两寸,直直对着她心口。
她的神情仍平静如水,甚至还带了几分释然,伸出手来将剑锋往自己心口送去。
血从她指尖落下,霎时间,利剑刺入了她的心头。
第二章 他身边多了一人
唐钰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床沿,鲜血溅了一床。
“求死如此容易,便能得了个解脱,贺玲珑你倒是明白得很!”
扔下软剑,他转身离去。
贺玲珑卧在床沿上,扶着自己的胸口,心口上的疼痛让她不由的泪眼迷离,他走了,扔下剑走了,头也不回。
跪在地上的阿韵急忙起身,将丝帕盖在她心口,呼唤着身边的宫人去请太医,瞥见那微微颤抖的指尖,鲜血还是止不住的流淌,染红了一寸丝帕。
贺玲珑的脑海里装了太多曾经。
曾经,成为孤女的她被唐钰白带回了东岳,曾经他教她学习剑法,将她藏在山中别苑里避世。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正宫太子,只不过是东岳国君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唐钰白让她叫他师傅,她就叫了他十年的师傅,那时候的她已经懂事了,也有了自己的心事。
那个时候的她日日夜夜只抱着父亲曾经随身佩戴的长剑,那么长,大约和她差不多高。没人和她说话,她也不想说话,只是见到了从皇宫过来的他,她才会开口说上两句,说的也只不过是“师傅,你来了。”
太医赶到的时候,贺玲珑已经躺在阿韵的怀中晕了过去,苍白的脸颊上,不带血色的嘴角,却在无意间微微上扬。
昏迷了的这段时间,唐钰白都没有踏及过紫宸宫。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从宫人的口中得知,皇上近日来愈发操劳了,接踵而来的灾难令东岳国百姓苦不堪言,唐钰白日夜的批改奏章,日夜的商议国事。
三月过去,东岳国君所幸终寻得一法,用牲畜之血祭养镇国之鼎,可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按捺不住心中的念想,鼓起勇气,她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
贺玲珑再次见到唐钰白的时候,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御书房内,唐钰白在案台上批改奏章,而那女子便在一旁红袖添香。
那女子在容貌上与她有七分相似,宽大的衣袍之下,微微隆起的小腹若隐若现。听阿韵说,那是已故国师的养女柯梓曼,如今已有两月身孕。
国师被杀的消息被唐钰白封的死死的,但近日来帝后不合的传闻愈发的多了,那些大臣趁机上表,以“帝无子嗣”的理由往宫里塞人。斩了一批又一批的老顽固,最终奈不过他们以死相逼的手段,他还是被迫妥协了。
尽管阿韵强调了三五遍,唐钰白是“被迫妥协”的,可在见到柯梓曼的第一眼,她的心中就已经了然。
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唐钰白没有抬头,只是柯梓曼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她的面前,向她福了福身,“皇后姐姐。”
她逼着自己扯出一抹淡淡笑容,“听说妹妹已有了皇上的子嗣,真是恭喜妹妹了。”
柯梓曼闻言笑容更加明媚,“谢谢皇后姐姐,只是曼儿刚进宫,许多规矩还不太懂,日后还要请姐姐多多关照。”
两人都是约莫十八岁的少女,可柯梓曼这般欢快的性子,配上这艳丽的容颜,却是与她截然相反的一个人。
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唐钰白,她看见他一脸笑意的望向身前女子。
她不敢多看,这眼神之中透露出的宠溺,就像是快要决堤的江水,顷刻便能将她淹没窒息。
转过神来,却看见柯梓曼抬起了手臂,扶了扶发髻上的花簪。贺玲珑心下一惊,那袖中分明闪过一道白光,借着抬手的片刻,挡住了唐钰白的视线,却让她看清了袖中之物。
那是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刀片之上刻着的,是环玉模样的标记。
她霎时间清醒,似是数九寒天让一盆冰水浇了一身。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的家人就是死在这样一把刻着同样标记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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