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弟弟出生的时候，被乔父亲手摘下来，戴到弟弟脖子上了。
何双一时思绪纷杂，只能双手颤抖地托着女人的身子。
女人虽然精神失常，但对何双的情绪很是敏锐。
她伸出手，摸了摸何双的脸。
“囡囡啊，你怎么了？”
何双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脑中的画面突然串成一条线。
为什么小的时候，自己受了委屈躲起来哭，总能遇上这个疯女人？
为什么总能在家附近看到这个疯女人晃悠？
还有上一世，自己跟着江祁洲走时，这个女人又为什么在车子后头追？
女人手忙脚乱地帮何双擦起眼泪：“囡囡乖，囡囡别哭啊……”
“阿妈……”
拨开云雾见天日一般，何双哽咽地喊出这个称呼。
她像终于找到了归属。
女人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她。
李华姝匆匆赶到，看到和何双相拥的女人的脸，惊讶地叫出声。
“姨妈？！”
第28章
何双更是惊讶不已：“姨妈？”
“是啊。”李华姝点点头，“这是我姨妈李敏竹，我小时候在家里看过她的照片，我记人很准的。”
何双有点理不清关系了。
自己刚相认的母亲，怎么又成了李华姝的姨妈。
“你是从上海来的，你的姨妈怎么会在福建？”
“实在是说来话长。”李华姝叹了口气，蹲下身给女人检查起身体。
李敏竹嘻嘻笑着，任由她动作。
李华姝手上动作没停，边给何双解释：“十几年前，不是上山下乡吗？我爷爷一家是大学教授，当时都被打成了臭老九，姨妈也成了下乡知青里的一员。”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后面就完全失去音讯了，爷爷还托人去找过，结果也没有找到人。没想到竟然是到了这里。”
何双算是理清了前因后果。
自己的阿妈可能是离开了当时下乡的村子，到这里和乔父结了婚。
可能是生下她后不久，精神就不正常了，或者和乔父结婚前精神就不大正常。
村里的人迷信，对疯病讳莫如深，也没有什么好的医疗条件，每个人都绝口不提。
12月的海风吹来，何双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身心都是冷的。
村里人的心又有多狠？对一个疯掉的弱女子不曾照拂。
乔父的心又有多狠？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不闻不问，也从不曾将真相告诉两人共同的女儿。
见何双的状态不对，李华姝问道：“小乔，你怎么了？”
何双站起身来，扶着李敏竹往她村口的家里走。
李华姝也过来一起搀扶她。
好一会，何双才深深叹了口气：“小姝姐，她是我阿妈。”
这回轮到李华姝诧异了。
她脸色沉重起来，也沉默了片刻。
她看着母女二人有些相像的眼睛，最后苦苦一笑：“我说怎么看你很亲切，原来你是我的表妹。”
何双却没有笑的力气。
“我得回去一趟，找我阿爸问个清楚。”
李华姝不支持她这个决定：“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跑出来参军的你忘了？就不怕你那继母扣着你，非要你去嫁人吗？”
何双勾起嘴角，嘲讽一笑：“她没这个本事了。”
两人扶着女人走到村口的屋子。
李华姝还是担心，她看着已经下定决心的何双。
19岁的女孩，脸上是不符合她年龄的坚韧表情。
可她现在却要做很冲动的事情。
“我们来村里就两个女人，等明天把其他队友他们叫过来了再说不好吗？”
李华姝说的有道理，自己这样贸然前去，只是让自己陷入险境。
她看何双被自己说动了，又再接再厉：“这还不是什么特别迫在眉睫的事情，等我们做好准备了，再去找他们麻烦。”
何双低声应了。
屋子里的味道并不好闻，何双从柜子里掏出一套相对干净的衣服，给李敏竹换上了。
看着女人瘦弱的身体，她心里更难受了。
阿妈这一辈子真的太苦了。
何双刚给自己阿妈换上衣服，就听见自己继母尖锐的声音。
还有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乔永明附和的声音。
“死丫头片子，你竟然还敢回来？”
第29章
她还没去找麻烦呢，结果麻烦先找上门来了。
何双和李华姝对视了一眼。
此时乔母敲门敲得更加起劲了：“赶紧把门给我打开！缩进一个疯子家，你以为就万事大吉了吗？你想都别想！”
乔永明也帮腔到：“何双你这个害人精，害得我们家钱都没有着落了，赶紧给我出来！”
一切都闹心得很。
何双的目光变冷了。
她起身，被李华姝拉住。
“你从屋子后头的窗户翻出去，我来应付她们。”
何双摇摇头，她知道乔母是欺软怕硬的人，明明自己也是女人，却是从骨子里瞧不起女人。
“为了钱她什么都做得出，就算你是军人，她也不会顾忌你的。”
李华姝还想说什么，何双又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小姝姐，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这是乔家的事情，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你先带阿妈走，我到时候来和你汇合，如果我真有什么意外，咱们手里还有信号弹不是吗？”
李华姝被她说服了，扶起女人。
她冲李敏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李敏竹以为这俩小姑娘在和自己玩游戏，捂起嘴笑着。
看两人翻窗出去了，何双才终于打开门。
乔母刚刚凑过来想看看门里的动静。
没想到门从里面拉开了，差点摔倒。
看见何双，她觉得面子挂不住，站稳了身子就想打她。
何双早有预料，抓住乔母的手。
她看见自己真正的阿妈是这种境地，继母却安慰的在家，现在还对自己大呼小喝的，怒从心起。
何双目光冷冽：“怎么了，缺那点彩礼钱，你自己嫁过去不就行了？指望我怎么不指望你自己？”
几个月前，何双逃婚，她到手的彩礼全没了。
刚煮熟的鸭子飞了，何双这死丫头还敢主动提起，乔母更来气了。
“你这死丫头，老娘就是因为这事来找你的！当姐姐的怎么一点都不为你弟弟考虑！”
这女人说话是完全不顾她的手还被何双抓着。
何双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
乔母吃痛地大喊：“哎呦！你干什么啊！对你妈这个样子！”
何双冷哼一声，顺着力把乔母推开了。
“你让我嫁人，倒不如天天烧高香，祈祷你儿子能有点本事！”
“天啊！天啊！”乔母连叫几声，“乡亲们，你们看看啊，这就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好女儿啊，如今这么和她亲娘讲话！”
村里几个男人自发的上来控制住何双。
何双侧头，看见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乔父。
她无比失望，更是寒心。
这个男人，看似是乔家的主心骨，其实没有一点主见可言。
他的结发妻子，他的亲生女儿，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他都只是沉默地看着。
何双看着乔父的眼睛：“阿爸，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他十九岁的女儿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像刀子一样，直直的望进他的心里。
不等乔父的反应，何双接着说道：“我是不是这女人的亲生女儿，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你们能蒙蔽我一时，还想骗我一辈子吗？！”
第30章
村里的每个人都是帮凶，让一个精神失常的女子独自生活，甚至还要承受这群人的冷眼。
听了何双这话，可能是尚有几分良知，按住何双的人力道都松了。
何双乘机挣开束缚。
村书记瞒着何双十九年之久，自知理亏。
老人上前一步：“小乔啊，你快些走吧，回部队里去。”
村里其他人也没想到当时何双逃了婚，是去了部队里头，一时都有些忌惮起来。
“是啊，别留在这里了，现在就回去。”
“不嫁给隔壁村那个大牛家也好啊，嫁过去可不就是受罪的吗？”
“听说他上一任老婆还是被他自己打死的，乔妹子去了不就是受罪，这乔家人好狠的心哟。”
乔母一看这些见风使舵的乡亲们又换了副嘴脸，慌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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