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衣服被鞭子撕裂,一阵火辣辣的疼让谢临渊从悲痛中骤然清醒。
谢临渊抬眼看去,来人他再熟悉不过,是赵九歌身边的侍女怀玉。
怀玉一双眼睛通红,在看清他的脸之后更是气愤。
一鞭将要落下,又生生止住。
怀玉冲上前,将谢临渊掀翻在地,又小心将赵九歌抱起。
“谢少爷真是福大命大,居然还没死!”
谢临渊冷着脸站起,厉声道:“你将赵九歌留下!”
怀玉丝毫不惧:“谢少爷是不是忘了一些事,我家将军出征前,你可是已经写好了休书!”
“我家将军已经和你毫无关系,将军与你成婚一年,可有听见你府中奴仆唤一句‘少夫人’?”
怀玉说的都是事实,谢临渊一时之间哽住,不知应该如何辩驳。
怀玉从禹州一路赶来,到了皇城听说了赵九歌自刎的消息。
又听说谢临渊称帝,心里满是气愤。
路上遇见方才抬棺的人知道赵九歌被安置在谢府,连忙赶来。
却看见谢临渊抱着赵九歌,一脸悲痛。
怀玉恨不得将这个欺骗自家将军的人抽上一百道鞭子解恨。
谢临渊像是祈求一样,伸着手,声音嘶哑:“怀玉,你将九歌还给我。”
怀玉瞥了一眼谢临渊,讽刺道:“谢少爷,你是中邪了吗?”
“你向来对我家将军不是厌恶、疏远的吗?”
“府中所有人都知道,谢少爷向来不喜我家将军。”
怀玉注意到地上已经破了一角的西王母像:“我家将军真是傻得可怜,为谢少爷求了这么多,结果只换来谢少爷你的一句‘不必’。”
第15章
谢临渊猛地想起赵九歌曾经给过他一个红绳,说是从庙里求来的保平安的红绳。
他那时用剪刀将红绳绞断,扔在地上说:“不必做这些无用的东西。”
谢临渊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是我对不起她。”
怀玉像是还嫌不够,继续说:“我家将军得知谢少爷的死讯,昏死过去,军医说人差点救不回来,怎么我家将军死了,谢少爷只是哭这几下?”
谢临渊想起他特意让人放出的消息,又联想到那几日他都没有在战场上看见赵九歌。
他只以为是她难受几天,却不想竟然昏迷不醒,还差点救不回来。
怀玉盯着谢临渊骤变的脸色,心里有了一丝快意:“我真替我家将军不值!”
怀玉说完这句话,将赵九歌牢牢抱在怀里,转身离开。
谢临渊直直地跪下,嘴里重复着:“对不起。”
怀玉没有理会身后谢临渊的哭诉声,她更紧地将赵九歌护住。
这几句话已经是她对谢临渊最狠的报复。
怀玉还是没能将赵九歌带回将军府,才走了一半就被谢临渊的亲兵拦住。
谢临渊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怀玉,眼神冷峻,眼底尽是阴鹫之色。
他命人将怀玉扯开,翻身下马,将赵九歌从她手里接过。
层层叠叠的人墙将怀玉拦住,她被困在其中,只能努力喊出一句:“你不配带走她!”
谢临渊抱着赵九歌进了身后早已备下的轿辇:“她是我的妻子,至死都是我的妻子。”
皇宫。
谢临渊将自己连同赵九歌锁在启阳宫里,这是历代皇后居所。
可是他的皇后现在已经是一具永远不会回应的尸体。
谢临渊自从上位之后,大兴道教,甚至发榜布告,网罗天下道士到京城。
他不是为了长生不老,也并不像上任皇帝一样痴迷丹药。
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能让赵九歌回来。
可人死不能复生是谁都知道的事实。
谢临渊偏偏不信。
谢临渊固执地认为,既然赵九歌能找西王母借寿。
那他同样能够还寿给赵九歌。
谢临渊认为是因为那些写下的黄纸,损耗了赵九歌的寿命。
所以他现在还好好活着,而赵九歌却死了。
启阳宫里传来一阵声响,谢临渊的怒喝声传来:“滚!你们都滚出去!”
“什么鬼道士!还妄称天师!”
内侍立在门外,看见谢临渊挥着长剑将一个道士赶出来,不敢说话。
谢临渊眼下一片乌青,双目凹陷,已经半点看不出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那道士连滚带爬地跑走,谢临渊看向内侍:“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吗?”
内侍吓得一颤,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回陛下,这是揭榜的最后一个。”
谢临渊踢了他一脚,怒喝道:“再去找!”
声音未落,就看见书墨领着一个衣衫破败的道士装扮的人走来。
书墨在谢临渊身前跪下:“陛下,刚才这人在宣武门外喧哗,声称自己会起死回生之术!”
“卑职不敢怠慢,特将他带来!”
谢临渊将那道士抓住:“你果真能让九歌起死回生?”
那人从谢临渊手中挣开,理了理满是补丁的道袍:“自然。”
“可是他们都说没有办法!”
“他们只是寻常方法,世上本就没有起死回生之术……”
话音未落,谢临渊的剑已经到了他颈侧:“你敢骗朕!”
道士后撤一步,用手指将剑拨开:“我会的,不是起死回生。”
“我会的是,借尸还魂。”
第16章
谢临渊一怔:“借尸还魂?”
“意思就是将赵将军的魂魄召回来,再找来一个新死之人,让赵将军以这个人的身体重生。”
谢临渊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应下,将他引进启阳宫里:“好好好!快开始吧!”
“只要九歌能够回来!朕只要她回来!”
那道士画了一道符纸贴在赵九歌额间,嘴里念念有词,绕着棺材转了几圈。
又剪了赵九歌的头发燃成灰烬,席地而坐。
谢临渊不错眼地盯着他,却见道士面色一变,原本坐着的人此时抽搐着倒地。
半晌之后,道士猛地睁开了眼,眼睛一片清明,声音却有些虚弱:“陛下,赵将军的魂魄不在这。”
【不在这】?
谢临渊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扑倒在赵九歌身边,抓住她已经变得冰冷的手,小声呜咽:“九歌,你别离开我。”
书墨和那道士对视一眼,示意那道士开口。
道士抓了抓头发,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叠黄纸,他在黄纸上用刚才准备好的符水又写了几道。
递给已经神志不清的谢临渊,沉声道:“陛下,还是让赵将军入土为安吧,她的魂魄已经离开了。”
“陛下若是将赵将军强留在身边,只会让她心生厌烦,再也不愿来看一眼陛下。”
谢临渊眼睛发亮,自顾自地将赵九歌的衣服整理好,又将她的手规整放好。
“原来不是因为她恨朕所以才不来朕梦里,只是因为她魂魄早就离开了人世。”
“还好她没有恨朕。”
“不恨就好,不恨就好……”
谢临渊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他始终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闭了闭眼。
书墨偷偷指使那道士退下,试探性地问道:“那赵将军……”
谢临渊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抚上赵九歌已经灰白泛绿的脸。
突然惊觉自己居然折磨了她这么久,一直强行占着她,害得她死后都不安生。
谢临渊将棺材合上:“明日将赵将军下葬,以皇后之礼。”
书墨听到后半句话明显愣住,又很快反应过来,恭敬接道:“是。”
殿门重新合上,四周很快安静下来。
谢临渊没有让人掌灯,任由自己独自一人陷入黑暗之中。
而赵九歌就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场闹剧。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已经死了,流血而亡,绝无生还之可能。
她这个样子,应该是成了鬼。
赵父曾经说过,人死之后执念太深或者怨气太大,都有可能会变成鬼魂。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她一人变成这副样子,难道只有她一人有执念吗?
她觉得自己最后看着国破家亡,却没有办法改变,一心赴死是没有遗憾的。
她在死前也对她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人说了最后一句话,见了最后一面。
她作为赵九歌的一生应该已经结束了。
不应该成为鬼魂,被困在这大殿之中。
赵九歌明白,如果非要说她的执念,她的怨恨,也只有谢临渊一个人。
刚才那个道士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只是这个假道士伙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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