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忙将她抱住,也有些急色冷斥了一句,随即看了眼怀中昏迷的温玉只好先行一步离开。
裴景臣漠然无视了卫苍梧的话,只伏跪在悬崖边紧紧望着陆知鱼坠下的位置,声音冷冽如刀。
“给我下去找,无论如何,死要见尸……”
第12章
崖底的范围太广,即便裴景臣动用了全部人马,也整整找了两天有余。
找到时,陆知鱼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裴景臣却毫不在意,只是自欺欺人地抬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陆知鱼脸上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是我错了,知鱼……你理理我,好不好?”
裴景臣俯在陆知鱼身旁,语气近乎哀求。
他俯首贴近陆知鱼的唇边,期待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但他感受到的只有陆知鱼已经冰凉的体温。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因为他的自负和漠然,他永远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人。
“陆知鱼……”
裴景臣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然而再没有人会给他回应。
他恍然间想起,从前陆知鱼临字帖时,总是临了一页就放下笔,蹙眉状似哀愁地抱怨。
“好累啊景臣,这个字帖我是非临不可吗?”
而裴景臣总会笑着点点她的头,轻叹一声气:“这就累了?你不是有志要写成天下第一楷书吗?”
“好吧,我确实没有成为书法大家的天份,我实在没有这么多的耐心。”
然而这个说着自己没有十足耐心的人,却等了裴景臣很久。
而他留给陆知鱼的,似乎从来只有决绝离开的背影。
“知鱼,我后悔了……”
从来不曾言悔的首辅大人,第一次尝到了无尽的悔恨。2
谢言踏进裴府时无人拦阻,府内的奴仆跪倒一地,无不哀痛惋惜。
“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他径直走进院中,裴景臣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犹自抱着陆知鱼,仿佛陷入了疯魔。
他忍无可忍地提起裴景臣的衣襟,目光下意识避开了陆知鱼:“裴景臣,知鱼已经死了!你给我清醒一点!”
谢言冷声道,一字一句都如利刃割在裴景臣心口,他不再看裴景臣,朝陆知鱼伸出了手。
“我真后悔把她留在你身边,我要带知鱼走。”
裴景臣却一把抓住了谢言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断。
“她是我的妻子,谁也别想带走她!”
谢言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裴景臣,你觉得自己说这话配吗?你觉得知鱼还想再做你的妻子,待在你身边吗?”
“自你成亲那日抛下她开始,你就已经不配了。”
裴景臣愣了片刻松开了手,蓦地笑了,冷声反问:“难道你就有资格说这句话了吗?”
谢言大脑空白了许久,似乎是一瞬间抽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半晌扬颈大笑起来,也已是状似癫狂。
“是,我也没有这个资格,我们都没有,是我们逼死了知鱼,我们都有罪……”
“明日,我自会离开汴京,去赎我的罪,而你裴景臣,你也一定会不得好死!”
他低声嘶吼着,裴景臣却笑得更深。
“是,我一定会不得好死,但想要把知鱼从我身边带走,绝无可能。”
谢言哑然,在裴景臣面前,自己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带她走,他再一次痛恨着自己的软弱。
陆知鱼死了,他再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念想,只是在临走前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陆知鱼。
这之后,哪怕昼夜更替,裴景臣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抱着陆知鱼将下巴抵在她发顶。
脑海中回忆的全是过往去陆知鱼的一点一滴。
曾经的汴京下过一场连绵大雪,陆知鱼看着片片雪花出神,他担心陆知鱼会忆起幼时不好的经历,但她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不是会困于过往的人,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救了我吗?我的命运已经因你而改写了。”
明媚的笑容如初阳霁雪,落在他眼里却只剩心疼。
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忧,陆知鱼主动岔开了话题,看着落在他发上的白雪,笑弯了眼。
“裴郎,你说我们这是不是也能算作共白头了?”
然而到头来,陆知鱼被他拉出了一个火坑,却又陷入了另一个囹圄,他们也并没有能够共白头。
一旁的婢女早已经哭肿了双眼,战战兢兢地劝他。
“大人,还是让夫人,早日入土为安吧……”
第13章
“不,她没有死,她只是累了,想睡一觉,你们谁都不许打扰她!”
裴景臣抱着陆知鱼尸身的手紧了紧,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下泛着乌青。
全然看不出一点往日清俊的神采。
谢言离开前说的话始终萦绕在他心间。
那天他就已派人查过,从无人确切看到过陆知鱼对温玉下手,全然是温玉的一面之词。
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当中的破绽和拙劣伎俩。
那个年少时笑着唤他“裴哥哥”的温玉早已不似当年良善。
为何当初的他却困在其中看不透呢?
有温氏在,无论她撒下怎样的弥天大谎都会有人替她兜底,而陆知鱼却没有,她即便无辜也百口莫辩。
婢女吓得跪倒在地,却也为他难过,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大人……夫人她不会希望看到大人如此的!”
裴景臣怔愣在原地,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很多次,陆知鱼都爱站在裴府的回廊下注视着裴景臣,无数次将他的身影描摹进一张张画卷中。
陆知鱼不爱女红不善厨艺,却画得一手好丹青,每一笔都充斥着其无尽的爱意与眷恋。
他也曾问过她:“知鱼有如此技艺,却从来只画我一人,不会觉得枯燥浪费吗?”
陆知鱼却停下笔来,唇角倏尔一弯。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画多少张都不够。”
如此想来,他如此颓废的模样陆知鱼应当是不喜看到的。3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景臣一直紧绷的身躯才终于松懈了下来,看着两股战战的婢女轻声道。
“烧点热水来,为夫人收拾一下,知鱼她喜欢干净。”
裴景臣秘不发丧,命人打造了一具冰棺安放陆知鱼的尸身,却始终不肯下葬。
短短几日,裴景臣一头青丝就多出了许多刺目的银白。
他一步步走近冰棺,脸色苍白如纸,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冰棺中的人。
“知鱼,你是不是恨极了我,才会死也不要留在我身边……”
话音未落,裴景臣神色倏然一滞,扶住冰棺的边沿捂唇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溢出,滴答在地上。
“首辅大人!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裴景臣缓缓拿开手掌,看着指间斑驳的血迹轻笑出声。
“知鱼,拜托你,等一等我,我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疲惫终于侵袭涌上,裴景臣的身形一晃,重重栽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幕深沉,却听见远远传来的争执不休声。
“卫将军,这是裴府,就算你是英武大将军也不能硬闯啊!”
“让开!让裴景臣出来见我!”
卫苍梧暴怒的声音即便远隔几道门也清晰地传进了裴景臣的耳朵。
裴景臣吃力地撑起身子走出房门,却迎面撞上了持刀闯入浑身杀意的卫苍梧。
“首辅大人,小的实在是拦不下……”
门口的看守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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