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的恶臭废纸壳、空酒瓶、乱窜的老鼠随处可见。
我太了解自己了,我知道,如果他在,一定会从这里出来。
果然,天亮之前,我等到了他。
另一个高鸿,年轻的、稚嫩的高鸿,他喝了很多酒,身上还穿着酒吧的工作服,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垃圾桶旁,弯腰吐了起来。
我就站在他身后。
高鸿吐够了,起身擦了擦嘴,转身看到我的瞬间,他皱起了眉头,“你是?”
回答他的只有捅进他腹部的刀。
“你为什么还要来!你妈好好的,你妹也平安无事,为什么你还要自甘下贱!为什么!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我在高鸿放大的瞳孔中,看到了面目狰狞的自己,每问一句,我就会再捅高鸿一刀。
直到——
我呕出一口血,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流血的腰腹。
我刺向高鸿的每一刀,都在我身上留下了同样的伤口,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踉跄着后退。
“怎、怎么会这样?”我仓皇地伸出手,想要止住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却无济于事。
“不、我不能死、魏彤还在等我,我们就要结婚了,我不能……”
我转身想要回到魏彤身边,却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迫使我蜷起身子,但我还是挣扎着向前。
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回魏彤身边。
……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苍白。
我扯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魏彤……”
身边的护士听到了我的声音,习以为常地按响了呼叫铃,“院长,高鸿醒了。”
我却被她的声音陡然惊醒,我立即坐起身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是青山精神康复研究中心。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拔掉手上的针头,光着脚往外跑。
腰腹的伤口因为我的挣扎渗出了血迹,护士想要阻拦我却根本拦不住,她再次按响了呼叫铃,“高鸿又要跑了!”
不多时,我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士合力按在了病床上,我还在剧烈反抗。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魏彤!我们就要结婚了,她还在等我!”
镇静剂注入身体,我的意识再次沉沦。
泪水滑出眼眶,我徒劳地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魏彤她,还在等我。”
第39章
再次清醒已经是几天之后,我被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满脸生无可恋。
老院长看起来更老了,眉头皱在一起,绕着我的床喋喋不休。
他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脑海中只有魏彤,各种各样的魏彤,高兴的、不高兴的。
有时回忆起有趣的事,我也会情不自禁地笑两声,在没有魏彤的世界里,我只能用这样拙劣的方法安慰自己。
在我拒绝和别人交流的第十五天,宋清韵来了。
她和我记忆中的人完全不一样,不苟言笑、冷漠、话少。
宋清韵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拿着平板电脑滑来滑去,一句话也没跟我说。
一室寂静。
到底是宋清韵率先打破了沉默。
“听说你又见到魏彤了?她怎么样?”宋清韵完全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我知道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可宋清韵不一样,她是祝福过我和魏彤的人,即使其他人都不相信,宋清韵不可以。
宋清韵是见证者。
我哑着嗓子,缓缓开口,“我找到了魏彤,在她妈妈刚去世的时候……”
我说了很多,讲了很多,我把后来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讲给宋清韵听,只盼着世上有一个人能相信我,让我重新回到魏彤身边。
宋清韵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滑动平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们就要结婚了,这次我没有错过她。”
讲完我和魏彤的故事,我本就干哑的嗓子渴得冒烟,几乎说不出话了。
宋清韵却拍起了手。
“精彩,真精彩啊,这就是精神病人的世界吗?真是有趣。”
我听出了宋清韵话里浓浓的嘲讽意味,扭头看向她,“你也不相信我?”
或许我眼中的失望太过明显,宋清韵皱起眉头,把她手中的平板屏幕转向了我,上面是一张张照片。
照片里的我蹲在地上,满眼温柔地给一只小猫喂草叶,“你说的给魏彤做饭,不会就是这个吧?”
宋清韵说着,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巴,“我单知道猫会吃肉吃鱼,却不知道猫竟然会被人追着喂杂草。”
我整个人如坠冰窟,动弹不得。
可宋清韵似乎还没玩够,她把屏幕放在我面前,一张张照片划过去。
“给猫做饭,给树梳头,絮絮叨叨说话,自己开旋转小火车,院长讲话时突然打断,草环求婚,好一段无实物表演,真不愧是高影帝啊。”
宋清韵的话配上那些照片,让我深信不疑的世界成了个笑话。
我颤抖着嘴唇,想要反驳宋清韵,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了一句,“不,这不可能。”
“哟,还自己捅自己,看不出来,你下手挺狠啊,那么粗的树杈捅进去,一定很疼吧?”
“我没有!我没有捅自己,我是要……”
“你是要杀高鸿,你怕他伤害魏彤,怕他破坏你们的感情。”宋清韵接住了我的话,随即打开了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日记本。
“对、对对。”我以为宋清韵终于相信了,忙不迭点头。
可宋清韵却冷下脸,把日记本丢在了我身上,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垃圾。
“可是高鸿,你就是高鸿啊,你以为你把自己想象进魏彤日记里就能赎罪了?高鸿,别做梦了。”
“从魏彤决定死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从没打算放过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你再也不可能见到魏彤了。”
“你大可以挖空心思去想,去编撰,但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你可以不断地去尝试死亡,我也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你,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第40章
宋清韵走后,我再也没有闹过,平静得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布偶。
我始终不信我和魏彤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我也不再需要和旁人证明什么,我希望自己能彻底死去,回到魏彤身边,或者永远不再回到这个没有魏彤的世界。
终于,机会来了。
我像魏彤的父亲一样,举起手术刀,刺向了自己的颈动脉。
我早就该这样做了,在魏彤死掉的时候,我就该这样做了。
……
宿醉之后,我做了个噩梦。
我梦见一个男人拿着手术刀刺向了自己的颈动脉,就像我父亲那样。
惊醒时,我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想叫什么人,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伸出的手悬在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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