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座前，她先摘下了头上的珠花，轻手轻脚给顾芊别上，吓得顾芊都一时呆立住。
顾眠霜没管顾芊，只冲曾氏道：“姨娘见我头上珠花别致，怎的不直接来问我？可是与眠霜见外不成？又或者把我当成了那般小气的人？”
“不过一个小玩意儿罢了，我那儿多的是。芊芊要是喜欢，送给她又何妨？”
做这动作，说这些话，顾眠霜面上都是笑盈盈的，好似当真是个慷慨大方的长姐作派。
起码恭王爷当了真，见顾眠霜这般懂事识大体，他本来因为曾氏上眼药沉下去的面色稍霁。
顾眠霜趁势追击，双手将白瓷酒杯举到恭王爷面前，软下音调绵绵道：“父王且饶过哥哥吧，我们女儿家的琐事，哪里就闹得让父王中秋夜连美酒都顾不上品尝了？”
不着痕迹踩了脚曾氏和顾芊拿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搅扰恭王爷雅兴，把眼药上了回去。
顾眠霜继续劝酒：“父王，明月当空，莫负酒香，这可是哥哥特意为您寻来的陈年老酒。”
恭王爷接过酒饮下，略微颔首：“还是钰儿懂事体贴。”
顾眠霜又道：“父王还不知道吧，就因为您上回随口提了一嘴，哥哥为了找这酒，不知托了多少人。”
“连皇叔那儿，哥哥都托我求了过去。说来我这珠花，还是我用这件事向哥哥讨要的酬劳。”
提及谢景舟这个摄者王，恭王爷也是一惊。
他没想到，顾逸川能为了他的随口一言如此大费周章，心里不禁又向他倾斜了几分。
一时也就忘了顾逸川刻意疏远曾氏和顾芊母女这等小事。
这叫曾氏如何能善罢甘休？
她伸手推了推顾芊。
顾芊也立马会意，又上前抓住恭王爷的手臂摇了摇，撒娇道：
“父王，长姐如今常常外出，便是去摄政王府上吗？能不能让哥哥和长姐也带芊芊去长长见识？”
第31章
提及谢景舟，本来只是顾眠霜帮顾逸川增加筹码的托词。
虽然寻酒一事确实有谢景舟的手笔，但这并不是顾逸川托了顾眠霜，顾眠霜又找谢景舟求来的。
反而是谢景舟听说顾眠霜在为中秋家宴犯愁，主动提出了帮忙。
自初见以来，谢景舟的态度殷勤得让顾眠霜觉得分外诡异。
前世刚结识不久时，若不是顾眠霜当时年幼无知，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惧谢景舟的威压冷脸，屡次三番主动黏上去。
不出一个月，谢景舟就能将顾眠霜何许人也全都抛出脑后。
便是从前两人关系最亲密那段时间，谢景舟也不曾这般周到细致地关照她。
她不只一次试探谢景舟是否拥有前世记忆，可每次都得不到她预想中的答案。
渐渐的，顾眠霜也把前世今生的谢景舟当成了两个人来看待。
如今的谢景舟，只是她心中一个“过分心热”的“好心长辈”。
可让她主动找上谢景舟，她还是十分抗拒。
现下听了顾芊的话，顾眠霜一时几乎不能控制住面色，险些面露狰狞去捂住顾芊的嘴。
幸好她尚存一丝理智。
见恭王爷酒后微醺，不过脑子就想答应顾芊的请求。
不等恭王爷开口，她抢先接过话茬：“皇叔府上规矩森严，只怕芊芊会不自在。且近来皇叔为政务烦忧，若惹了他的不快，只怕恭王府……”
她故意欲言又止，隐晦暗示了恭王爷谢景舟本人不好伺候的脾性，然后她又转过话题。
“芊芊想是被姨娘成日拘在府上，待得有些烦闷了。若要出门玩，京城好玩儿的地方那么多，何必非得上摄政王府？”
见顾芊张嘴欲辩，恐怕她要在去摄政王府这件事上不依不饶，顾眠霜又暗自咬牙应承：“等过几日，京中有什么热闹的节日，哥哥和我再带芊芊去游玩一番如何？”
她还强调：“有哥哥作陪，想来姨娘也该是放心芊芊的安全。”
曾氏闻言，果然心满意足点头：“如此也好。”
此事便这般定下了。
顾眠霜用的是拖字诀。
她想，当场答应是一回事，事后变数诸多，谁还管这等随口闲谈的许诺能不能兑付？
只是曾氏费劲心机要接近顾逸川，事后当然也是不依不饶，找顾眠霜和顾逸川又提了好几次。
顾眠霜当然是成心要敷衍曾氏和顾芊。
每逢她俩前来，她总有让人挑不出理的借口推脱。
比如“钦天监提醒近日京中天气不好，老天爷刮风下雨全看心情，姨娘也不想芊芊出去玩，然后带着一身伤寒回来，成天喝那些苦兮兮的药汤吧？”
比如“姨娘来得不巧，前日京中来了个江南来的大儒访学，哥哥忙于和老先生讨教学业，实在抽不出闲暇。若是父王知晓我等因为这等玩乐之事耽误哥哥学习，定然要数落我们一场。”
又比如“姨娘怎的这都不知道？京兆尹才贴了告示，说京中有贼子作乱，严令不得集会。这时日里出门，危险不说，也无甚好玩儿的，岂不是让芊芊白跑一趟？”
于是这一拖，便拖到了来年的上元灯会。
顾眠霜也没想到顾芊这回如此执着不懈。
趁着新春新禧，顾芊许下新年愿望，又央了恭王爷允她出门玩。
无奈，顾眠霜便只能和顾逸川一同，带着顾芊出了门。
只是该来的躲不过。
顾眠霜当时因为不想主动靠近谢景舟，才许下这个让她有些咬牙切齿的承诺。
可上元灯会上，她还是遇上了谢景舟。
还有跟在谢景舟身边，寸步不离的谢琬。
第32章
京城是天子脚下，自古以来最是繁华迷人眼。
上元节又是一年到头筹办得最为盛大的节日，较之平日里不知热闹凡几。
不管是皇宫内院，还是平头百姓家，处处都会挂上各色花灯。
集市上各家商铺的老板们每年更是想方设法在花灯形制上争奇斗艳。
若谁家的花灯别出心裁，夺得当年的魁首，户部还会奖赏商家减免一年赋税。
是以上元灯会，京中不少达官显贵也会举家携家眷出游闲逛。
前世沈梦阳病逝后，顾眠霜只逛过一次上元灯会。
由谢景舟陪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那是顾眠霜一生中最为数不多的梦中也难再有的记忆。
月上柳梢头时，京城便是满城的流光溢彩。
当夜谢景舟便牵着顾眠霜的手，带她从街头走到了街尾。
街头有个老人的糖人铺子，捏糖人的手艺堪称惟妙惟肖，可惜每年只做上元夜这一回买卖。
顾眠霜只是多看了两眼，谢景舟就会意带着她前去挑选。
男人声音略显低沉，可他凑得很近，让顾眠霜在人声嘈杂的闹市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喜欢就说，今晚要什么，皇叔都给你。”
于是顾眠霜又几乎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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