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耳边传来的低语,在情理之中,可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生气,反倒是这样委屈的语气,让他心更软了三分。
“本王待你还不够好吗?”佯怒的语气本就没什么威慑力,又是这般耳鬓私语般的低哑,谢德音自然分得清楚请他的情绪。
“好,可是男女之事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自晓得自己要嫁人后,便盼着能嫁个如意郎君,夫妻和美,相携白首,可是最终不过一场镜中花水中月。
王爷每次自我房中离开,我便担惊受怕是否被人看到,便是在人前,目光也不敢在王爷身上多作停留,生怕被人看出端倪。这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我无力改变,只能被动的接受。
这本不是王爷的错,可是我并非是宽和大度的人,每每夜里想起如今的遭遇,心中怎能不怨恨?可是我知晓王爷待我好,又告诉自己不该怨恨,可我终归是个小女子,参不透这男女之事,便这样既有些怨恨,又有些不舍,更有些鄙夷自己的与王爷纠缠着。”
此番话听在周戈渊耳中,只觉得身心如沐在四月的芳菲天里。
那句既怨恨又不舍,语气委屈娇软,心意多情缠绵,任凭谁又能抵挡得住?
他知她心中有恨,如今肯与自己剖开来讲,周戈渊很是欣慰。
他左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微微偏头看着她睫毛微颤的抖动着,盖住了她满腹的委屈。
周戈渊一时心软如水,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眉间柔色氤氲,语气也轻缓无比。
“陆元昌如今已是废人,他的德行众人都知晓,你此时与他和离,无人会说你什么。待过段时间,此事平息了,本王接你入府,可好?”
谢德音双唇紧抿,并未说话。
周戈渊知她心中所想,便带着轻哄的语气说道:“本王知道你不想为妾,许你侧妃之位,侧妃与妾不同,侧妃要上皇家玉牒,不会让你无名无分的跟着本王,便是百年之后,也是与本王同葬一穴的。”
谢德音心中冷笑。
这就是他的白头偕老。
以为谁都稀罕上皇家玉牒,稀罕与他埋在一处!
当真是自以为是!
谢德音依旧神色楚楚,语气低落沉沉道:
“可王爷终究是要娶正妃的。”
周戈渊轻抚她后背的手微顿,听她这般不懂事的话,若是换作旁人,早就挨了训斥了,周戈渊只是不悦的闷声道:
“凭着本王对你的宠爱,你在担心什么?”
谢德音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埋首在他颈间轻蹭了几下,娇声委屈道:
“王爷,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好不好?我困了,想歇着了。”
因为谢德音的再次拒绝,周戈渊心情郁郁,也知晓她今晚经历颇多,也受了些惊吓,便不再与她说这些。
“本王今夜要歇在此处。”
陆琳琅在他的殿里面叫嚷声估计还没停,还是谢氏这儿清净。
谢德音心中惦记着陆修齐他们,不想让周戈渊留下,但是又不能说出来,只好说道:
“王爷有伤,万一夜间碰着王爷怎么办?不然我随金子去耳房那边先歇一晚上。”
第83章 看场好戏
周戈渊却不甚在意道:“本王睡里侧,碰不着。”
谢德音还想再说什么,生怕周戈渊起疑,只能去铺床榻。
谢德音躺在榻上时,极力的忍着困意,忍着没翻身。
她方才给周戈渊上药的时候,藏起来了两瓶伤药,陆修齐和那人的伤也不知怎么样了,只能等着周戈渊睡去了才能送药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戈渊许是也累了,此时身后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谢德音又躺了一会,才悄悄起身,生怕惊动里面的人。
只是刚坐起来,便听着周戈渊睡意浓浓的声音传来:
“怎还不睡?”
谢德音心中一惊,语气依旧平缓中带着困意道:
“孕期起夜颇多,若是扰了王爷休息,我便睡在外间吧?”
周戈渊并未睁眼,只是眉头皱了皱道:
“快去快回。”
谢德音嗯了一声,披衣去了恭房。
她一颗心急速的跳着,她去到恭房时,陆修齐身边那人眼皮微抬,从昏迷中清醒了片刻。
谢德音示意他们噤声,将袖底藏着的两瓶药递给陆修齐。
陆修齐望着谢德音时,目光沉邃,眼底的影影绰绰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谢德音心中自嘲,她与周戈渊的关系,想必陆修齐已经听得清清楚楚,无耻男女,见不得光的关系,还指望别人歌功颂德吗?
陆修齐接过伤药,谢德音转身离开时,手腕被陆修齐抓住了。
她微诧,转过头看他。
他眸中掠过暗色,微不可见的摇头,似乎在阻拦着她回到那张榻上。
那一刻,谢德音在他的眼中读懂了他的所有情绪。
那是一双饱含悲悯与愤怒的眼睛,男人隐隐的腮线在自责、在隐忍。
这一刻,他是不是也想到了他的母亲?
那个被陆家送到叛贼手中受辱的李氏,与自己何其相似。
他拦着自己,是不想她再跟榻上那个男人虚以委蛇。
那一瞬间,谢德音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涩,在眼中将要浮起泪意的时候,她低头将他的手掰开,无声的转身,离去。
等着躺回到榻上的时候,周戈渊未受伤的那条臂膀搂了过来,将她揽入怀中。
“手怎么这般冰冷?”他话语中依旧睡意浓浓。
“一会儿就好了。”谢德音声音低低的,掩饰着喉中的哽咽。
“放本王心口,本王给你暖暖。”
谢德音没动,有着他将自己的手揣入胸前一片炙热中。
周戈渊再次睡去了,谢德音在他怀中许久都没有睡意。
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便是陆修齐那双饱含悲悯自责和隐忍的眼睛,她轻嘲的勾了勾唇角。
若是可以,谁又愿意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工具?
李氏当年若不婉转承受那叛贼的折辱,怎么保下腹中的他?被送入叛军的那一刻,她就是陆家的弃子了,陪一个男人和陪全军的男人,李氏只不过选择了对她最好的一条路。
后来,谢德音慢慢睡去了,直到天将亮十分,元宝叫起夜,周戈渊才醒来。
谢德音起来给他换了次药,服侍他更衣,抚平他衣襟腰带后说道:
“王爷,我如今还是陆元昌的妻子,他成了这番模样,总不好一直留在这里,我想着先带他回京了。”
周戈渊本不想让谢德音回去,只是想着之后要忙先皇祭典的事情,抽不出时间陪她,也怕再出现湖心岛的事情,点了点头。
“昨日里你受惊了,今日好好歇息一日,明天本王差人送你回去。”
“王爷日理万机,不用专门分心,金子元宝陪着我便可。”
周戈渊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触手温润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今日还有一场好戏,待看完了再走。”
谢德音仰头望着他,不知道他说的好戏是什么。
“陆琳琅?”谢德音猜的。
周戈渊勾唇,揽住她的腰,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她躲闪不及,被他轻易得了去,周戈渊开怀大笑。
“聪明的小女子。”
周戈渊松开了她,见她气色不好,叮嘱了一声:“再去歇息一会,本王先回了。”
送走了周戈渊,谢德音松了一口气,让元宝去准备吃的,怕人怀疑,不敢多要,只比往日多了一些。
待吃的准备好,让她们两个候在外面,谢德音将陆修齐喊出。
陆修齐和他身边那位朋友已经用过药了,伤势有所缓解,只是那位显然受伤不轻,此时依旧昏睡着。
“大哥先用些膳食,今日我安排好后,明日离开行宫时,便可助你们脱身。”
谢德音昨晚便想好了,离开的马车里可以藏人,如今行宫戒严成这般,他们两个插翅也难飞,只能冒险一试了。
陆修齐望着他,眼中布满血丝,脸上的疲色,显然是一夜没睡。
他昨夜梗在喉中的千言万语,如今望着她,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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