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铉察觉到不对,脸上表情瞬间变了,他猛然站起来死死盯着谢添颜。
小丫鬟大概是新来伺候的,被孟铉的模样吓了个哆嗦,垂着头嗫嚅道:“现在的夫人不是叫苏惜玉吗……”
一瞬间,整个前院一片死寂,几乎落针可闻。
“什么苏惜玉?她不是五年前就丢了吗?你的老婆不是韵儿吗?怎么成了苏惜玉?”
孟铉愣住了,近乎急切地看向谢添颜。
但看到对方如一潭死水般的表情,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管家走上来道:“侯爷,苏姨娘的尸体已经收敛好放进棺椁里了,您可要上前看一眼?”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孟铉的表情瞬间呆住了,他立即追问:“苏姨娘是谁?什么尸体?”
管家看了谢添颜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应,于是才道:“苏姨娘,便是曾经的夫人。”
“她昨天,逝世了。”
第14章
孟铉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像是不愿相信般看向谢添颜。
谢添颜的表情却很淡漠,仿佛并不为江年晚的死而悲伤。
可只有他知道,在听到管家那句“逝世”时,他心中猛然一跳。
那种心跳几乎漏了一拍的心悸感,他无法分明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很陌生。
他的身体从未出现过这样陌生的反应,甚至是在行军打仗时也从未出现过。
谢添颜尽量忽略那些身体上的不自然,看向了孟铉。
孟铉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但又奇异般的冷静,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过了许久,他才跟着管家去看了江年晚的遗体。
但是谢添颜却没有跟去。
过了半晌,等孟铉终于回到前厅时,忽然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孟铉有一些武功底子,但终究不如他行军打仗扎实。
一拳虽然挥在面门,但并不算十分疼。
“谢添颜,你会后悔的。”孟铉的声音很冷。
谢添颜未曾还手,他摸了摸伤口,冷静地给孟铉斟了一杯茶,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之间很是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孟铉才红着眼睛,哑声道:“你必须以侯夫人的礼数安葬韵儿。”6
谢添颜想也未想地拒绝了:“不可能,如今她只是个妾室,真正的侯夫人早已经换了玉儿。”
“玉儿玉儿,谢添颜,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肝,心中只剩下那个矫揉造作的苏惜玉了吗!”
孟铉一拍桌子,大声怒吼道。
“你根本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孟铉和谢添颜的关系很好,他自然知道五年前那场风波。
但是孟铉从不听信别人的话,他始终相信,只有自己的判断才是最准确的,他相信江年晚的为人。
只是,整个京城也只有他相信了。
谢添颜又不说话了。
管家见状,连忙安抚道:“王爷别急,我家侯爷暂时还未定夺,已经遣派人去苏府请苏大人及夫人来定夺丧葬之事了,苏大人定然不会委屈了姨娘。”
可谁知,孟铉却冷然一笑。
“你们以为苏家那两个很疼爱韵儿吗?他们从来不将韵儿视为女儿,三年前韵儿出嫁,更是连面都不曾露,如今指望他们对韵儿好,真是笑话!那二人不落井下石,已是奇事了!”
孟铉说罢,再次冷笑一声,看向谢添颜:“谢添颜,你不信我的话,你日后会后悔的,你且等好了!”
说罢,孟铉扬长而去。
谢添颜立在原地,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头,许久后,才缓缓松开。
孟铉离开后不久,不过一炷香的时刻,苏母和苏父都纷纷赶了过来。
苏母素来是优雅大方、雍容得体的形象,此事却也显得有些慌乱,几乎是形态匆匆的走进前院的厅中。
谢添颜心中微动。
为人父母,怎么会不在意女儿?
他们来的这般匆忙,怎么会如孟铉所说那边冷血?
而孟铉说的那些,只怕是当初因为玉儿,他们才会无心参加江年晚的婚宴罢了。
或许是为了安慰自己,谢添颜如是想着。
刚准备迎接,却见苏母急切问:“怎么了?可是玉儿出了何事?”
谢添颜的表情微僵。
他脚步顿住,淡淡道:“玉儿无事。”
苏母急切的表情稍稍舒缓,松了口气般抱怨道:“那传话来的丫鬟只道是夫人出了事,我便急匆匆赶来,既然玉儿无事,那这……?”
谢添颜是第一次感受到苏母的偏心,他脸上的表情愈发幽深,下意识脱口而出:“除了玉儿,还有江年晚。”
苏母愣住。
许久后,她有片刻的神情不自然,随后恢复了端庄的模样,淡声嘲讽道:“她向来是最会保全自己的,还能出什么事?”
谢添颜沉默了许久。
很短的三个字,他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说出口。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尽量用一种淡淡的语气说:“她死了。”
第15章
苏母的反应比谢添颜想象中要更加淡然。
她表情都没有变换一下,只有微睁的眼睛能看出来她的一点点惊讶。
但很快,苏母的表情恢复了正常。
她沉默半晌,淡声道:“死了便死了吧,她如今既然已经嫁入侯府,那后事便全权交给侯爷处置,不必过问我。”
说罢,她只留下一句:“既然无事,那我去看看玉儿。”
便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去。
她甚至,未曾提出看一眼江年晚的遗体。
身为母亲,竟然对女儿的死如此冷漠。
谢添颜的心脏再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疼痛从何而来。
突然,他的身体如同过电一般,僵住了。
难道是因为江年晚?
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因为江年晚而痛苦?他根本不爱她,为什么他会因别人对待江年晚的态度而痛苦?
谢添颜的表情变得五味杂陈,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恼羞成怒一般,一拳狠狠砸在胸口。
直到肉体的疼痛压过心脏,他才高声唤来管家:“既然苏家没有意见,那便照我原本说的,按姨娘的礼数下葬,越快越好!”
侯爷下了命令,管家也不再拖延,因为时间不够,所以江年晚的葬礼只能舍去一切繁琐的部分,尽量从简。
整个殡仪式子,唯有那具棺椁稍显气派,侯府甚至连新婚的红绸都未曾卸下,一套下葬的仪式便算了了。
而谢添颜,更是未曾参加。
他自从那日苏母离开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日闭门不出。
就连吃食也是丫鬟放在门口,可是每每到了该用膳食的时候再去送膳,丫鬟们都会发现,谢添颜根本未曾用膳。
管家知晓后来到书房外劝解,可却无功而返。
书房内,谢添颜根本不曾理会。
若是在以前,苏姨娘定然会亲自带人来劝,若是劝不动,她也会一人担责,命人撞开书房门。
那年老侯夫人去世,苏姨娘便是如此。
可如今,苏姨娘走了,偌大的侯府,只怕再也无人能够约束侯爷了。
管家如是想着,叹了口气,他无法,只能派人去请来孟铉。
“去潇闲王府上,将王爷请过来。”
如今京城里,怕只有潇闲王的话,侯爷还能听进去一二了。
孟铉赶来时表情十分难看。
他没有多余一句废话,直接抬手让侍卫上前,毫不客气道:“把这房门给本侯踹开!”
护卫领命,只听“嘭”地一声巨响,书房门开了。
瞬间,一股酒气弥漫开来,所有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孟铉尤其,他黑着脸走进去。
书案边,几只空酒坛歪斜错落,书案上,谢添颜撑着头,视线虚焦,仿佛没听见那声巨响一般,呆呆望着书架出神。
孟铉的脸色变幻莫测,最后轻叹一声,挥手对身后的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伺候的人鱼贯而出,管家贴心地为二人关上了书房门。
孟铉这才上前,提起酒坛也灌了一大口,冷哼道:“怎么?今日韵儿办了丧事,日后再无人打扰你和你的玉儿双宿双飞了,你高兴得喝上酒了?”
谢添颜这才稍稍回过神。
他的视线落在孟铉的身上才有了焦点,却不说话,只是喝酒。
孟铉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单刀直入:“谢添颜,你承认吧,你已经后悔了,你爱上了韵儿。”
第16章
谢添颜听到这话,脸上瞬间大变。
他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脸色一片青紫,继而又化作红白。
许久后,他才强自镇定地矢口否认:“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怎么可能爱上江年晚那样的毒妇,她五年前为了嫁给他,不惜设计害了自己的妹妹。
这样恶毒又不择手段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爱她?
孟铉斜眼看着他,冷哼一声,淡淡道。
“你不爱她,那你爱谁?那你又为什么会是如今这幅颓废的模样?”
这一次,谢添颜想也不想地答:“我爱的是——”
声音戛然而止。
谢添颜的表情渐渐僵住了。
若是以往,他定然会脱口而出,是苏惜玉。
可是现在,他却犹豫了。
他开始觉得迷茫,他爱的人真的是苏惜玉吗?
而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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