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好的日子吵什么。”徐氏不悦道:“蝶姨娘身子重,哪里能为你布菜。既讲究规矩,那就再单独赐一个席面一同吃好了。”
下人很快搬来了一套桌椅,并布上新菜。
只是碧云院的正院并不算大,一大一小两张桌子摆上,难免显得有些怪异。
彩蝶按下心头的屈辱落座,嘴上只能连连谢恩。
谢佳容依旧保持着淡然自若的神色,不疾不徐地用着膳,嘴角微微上扬。
彩蝶月份大了后,便处处不把她当主子,规矩都忘在了脑后,连晨昏定省都偷懒省去了,偏偏陈子盛还都依着她。
说起来,陈子盛也是个拎不清的,竟把府里上好的雪燕都供给了彩蝶的肚子,她堂堂一个少夫人,只能吃被挑拣过的次品,实在是让她颜面扫地。
她的叔父如今在京都官运亨通,她作为谢家的女儿,竟还要在低嫁的门楣中忍气吞声,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一顿饭,众人吃得各怀心思。
与此同时,松风院内,却已有人什么饭都吃不下了。
“望轩,你尝尝这个吧!”小兰以巾帕遮鼻,半蹲在望轩的床榻前,手上端着碗,眼里都是泪:“这是我从大少奶奶那里顺出来的半盏血燕,他们都说是好东西,吃下去,你的病说不定就能好了。”
不过几日时间,望轩原本圆润讨喜的脸蛋已变得瘦削异常。
小兰眼睁睁看着他身上的生气在迅速消失,可偏偏望轩每日进食服药都是呕吐不止,什么都进补不进去,身子更是衰败得厉害。
望轩脸色灰败,却强撑着笑道:“小兰姐姐又唬我了,什么好东西,不是大少奶奶不要、扔出来的东西罢?”
小兰被他说中,却也不羞恼,她几乎是哀求道:“你信我,真是好东西,我用心一个个挑过了。你且喝一口罢!”
“小兰乖,放在哪里,我一会儿就会喝了。”望轩哄道:“你的巾帕带得还不够严实,小心香荠姐姐一会儿过来责骂你。”
小兰连忙又重新把下半脸的巾帕寄紧,心上却又多了几分恐慌来。
起初,大夫只说望轩感染的是普通风寒,吃些散热的药,再多加休息进补就好。
可明明他们都照做了,望轩的身子却始终不见好。
不过几日的功夫,江州城的大夫都已经请遍了,大夫的诊金一日比一日贵,外面药材的价格也在飞涨,却依然治不好望轩的病。
陈府旁院也开始有人感染了这医不好的“风寒”。他们并无陈子安这样慷慨的主子,又无钱求医问药,只能自己干熬过去。
今日早上,陈府已开始有奴仆病死了。管事们只是把那倒霉的小厮裹上一层白布,便从角门里抬了出去,丢到了乱葬岗上。
不知道哪一天,抬出去的就会是望轩了。
这样想着,小兰的眼泪几乎要止不住地下流。
望轩轻轻道:“别哭了,小兰姐姐。你今天有没有帮我去打听,肃王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我有托香荠姐姐——”
小兰正要开口,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她背后幽幽传来。
“肃王府消息封锁得很严实——”
香荠一瘸一拐地走入屋子,不同于往日的从容之色,她身上多了许多灰尘,额角也略有了些擦伤。
陈子盛今日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昨日还因她自请闭门而发怒,今日竟命人看守住了她的屋子,她不得已只好从后窗跳出来。
她以巾帕严实地护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悲悯的眼眸。
“——但肃王府已开始大肆采购药材,又请了许太医坐镇,怕是府中有主子身上有不妥了。”
“好!好!”
望轩大笑起来,没过多久,又暴咳不止,狠狠吐出一口污血来。
可吐血后的望轩,脸上却焕发出明亮的神采来:“香荠姐姐,我突然自己好得很呢,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
这是回光返照之相!
香荠急忙忙上前查看撸起望轩的袖子,大惊失色:“这、这——你的皮下已开始出现了大片血斑,你得的根本不是风寒,是城外的怪病!”
望轩笑笑,似是并不意外。
在小兰的惊呼声中,望轩突然翻身滚下了床,头向香荠重重一磕:“望轩知道,自己没有多久的活头了,还请香荠姐姐,让我再见一眼二少爷吧!”
只听哐当一声,小兰怔忡着松开了手里的瓷碗。
那碗她舍不得喝的血燕,在地上摔得粉碎。
第56章 坠落
烛火摇曳,映照着望轩憔悴而苍白的脸庞。
“就在这里就好。香荠姐姐,我想和二少爷单独说会儿话。”
香荠蹙着眉,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陈子安的声音在另一端幽幽响起:“没事的,望轩不会害我的。”
香荠只好再三检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把主屋能打开的门窗都尽数打开通风。
出屋前,她不放心地叮嘱道:
“二少爷,我就在门外,如有什么事——随时唤我。”
“呵,连最心软的香荠姐姐都开始如此提防我了。”望轩自嘲地笑笑:“二少爷,你说望轩这一世活得,是不是像个笑话。”
陈子安默了默,缓缓道:“望轩不是你的真名吧,你真名姓柳,对么?”
望轩大惊着从地上爬起:“你、又怎知道我的身份!”
陈子安悲伤地阖上双眼:“你昏迷那几日,昌荣出门替陈府采买,有乞儿上前问你的近况,我们才知这几日你都在暗自收购城外患病之人用过的器皿——子安自诩平生无亏心之事,唯一有的,便是那出戏罢了。”
望轩伏在地上,紧紧攥紧了拳头。
他从来没有什么做秀才的爹。
他父母本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死于某一年的大旱。舅舅舅母前脚“好心”收养了他,后脚就把六岁的他卖给了王员外,做那个恶心老男人圈养的娈童。
他已然再不想记起那些让他倍感屈辱的日子,他只记得后来,他放了一把大火,把那些恶心的人烧了个干净。
逃亡的日子并不好受,为了活命,他学了很多奇淫技巧,杀了很多人,直到遇到了善良的柳氏兄妹。
他们给他吃穿,把他收入柳家班,教他唱戏,在台下疯狂夸赞他,说他将来肯定能成角儿。
他改姓了柳,每日疯狂地学功夫、练嗓,只想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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