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胃溃疡好转了一些，可为了照顾我，这天晚上，张汐颜选了家清淡的白粥火锅。
可我满脑子都是奶奶的手术问题，没什么胃口。
张汐颜见我心不在焉，细心涮了一片肥牛卷，蘸了蘸料汁往我嘴里送去。
“吃一点吧，不然我会心疼的。”
我张嘴咽下，正准备把奶奶生病的消息告诉她。
未料，她却先开了口：“都一个星期了，你考虑好了吗？”
我抱以歉意：“汐颜，这笔钱我可能给不了你了，我奶奶生病了，要做手术。”
张汐颜夹菜的手陡然一滞，沉下眉眼竟冷嗤了出来。
“你奶奶生病也挺会挑时候，够巧哈。”
心猛地抽搐了下。
我调出妈妈发来的奶奶住院的照片向她证明。
“是真的，我奶奶真的生病了，我没有骗你……”
可她看也没看，直接一把将我的手机打掉：“我说你骗我了吗？”
手机掉不偏不倚进了滚烫咕噜咕噜的白粥里，我想也没想将手伸出锅里，将手机捞了出来。
“这是你送我的手机！”
我顾不上手指鼓起的水泡，红着眼看像张汐颜。
“你有气冲我来，别拿手机撒气。”
可她怒火却更浓：“你是没爸还是没妈，你奶奶生病要你出钱？”
“口口声声说声孩子基金不能动，转头就花了，你是不想给我还是就没打算生了？”
话落，她丢下疼得浑身止不住颤栗的我，径直离开。
她明明是知道我痛处的。
可她把我内心最难言的痛苦变成一把趁手的利刃，深深刺向我。
……
「你奶奶手术很成功。」
还好奶奶手术成功的消息让我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我瘫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一想到饭桌上张汐颜歇斯底里的样子，心口阵阵抽痛。
我轻轻摩挲着手指上鼓起的大泡。
这场我单方面持续付出的恋爱是不是早就该结束了？
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想，可满脑子都是她。
带我去公园放风筝的她，过马路下意识将自己护在里侧的她，许诺要给自己一个未来的她。
这一刻，我讨厌自己到了极点。
我明知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却还是奋不顾身，还是飞蛾扑火。
我翻了翻身，不愿再去想。
可下一秒，我的手机蓦然震动。
是我偷偷关注的谢清遇微博发表了新动态——
「我要准备当妈妈咯。」
配图是一张B超单，孕六周，单活胎。
我手指一颤，戳破了鼓起的大泡。
第6章
我忍住剧痛，继续往下翻看着谢清遇的微博。
「2024.3.26小颜同志送的情侣手表，超超超喜欢。」
那一天是我们的两周年纪念日，我转了52000给她买纪念日礼物，而这款手表售价51999。
她害怕被我血溅到的也是这一只手表。
「2024.1.1是一起跨的第六个年啦。」
图片里她低下头与谢清遇热吻。
泪啪嗒落在冰冷的屏幕上，我像是个偷窥别人幸福的小丑。
和我在一起两年的女友是别人相恋六年，谋划结婚的准新郎。
她在用我的钱，养另一个女人。
噬骨焚心，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我用酒精喷洒在戳破流脓的大泡上，糜烂的血肉传来极致的疼痛。
这一刻，我无比清醒。
在每一个我为了我们的未来彻夜努力的日子，她都在期盼着与另一个人美好的未来。
……
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有些睡意又被敲门的快递员吵醒。
我收到了一筐土鸡蛋，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有些还用拼音替代着。
“乖孙，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挂念家里。”
是奶奶给我寄来的。
这一瞬，我的心如久旱逢甘霖又活了过来。
我又无比愧疚，愧疚奶奶重病我没第一时间回去陪在他身旁尽孝。
我马上拨通了奶奶的电话，可是却无人接听。
我又给他打过去微信电话，视频电话，都没有接。
我霎时不安了起来。
我马上给邻居奶奶打去了电话。
“你奶半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死那天上午还给你寄了鸡蛋，没想到下午就走了，唉，鸡蛋你收到了吗？”
“对了，你比赛比完了吗？你妈说你参加比赛，回不来……”
余下的话我一句没听进去。
我眼睛干得流不出一滴眼泪，脑子清醒得可怕。
我登上小号打开我妈的朋友圈，刚成年的弟弟提车的照片证实了我的猜测。
奶奶生病做手术要钱是假的，他要钱给他女儿买车才是目的！
……
我回家了，高铁转大巴，一路跑回了奶奶住的老房子。
“奶奶！”
推开门，迎接我的是摆在桌上的黑白遗照。
我别开眼，又喊了：“奶奶。”
可那个佝偻的身躯，再也没捧着他积攒下来舍不得吃的零嘴从侧房走出来。
没有人再喊我乳名“小书子”。
我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奶奶的音容笑貌。
一双破旧的解放鞋，一件衣服洗到掉色破洞。
他靠着每月几百的低保拉扯我长大。
他总是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晃啊晃：“小书子是奶奶最爱的乖孙女了，奶奶捡垃圾也要把你拱出去。”
他舍得花钱给我买衣服，买零嘴，生病了却不舍得看医生。
他说：“奶奶老了零件不好使了正常，没什么要紧的，可你以后是要嫁人的，奶奶不给你存点嫁妆，你被夫家欺负奶奶可会心疼。”
“奶奶——”
我噗通一声，直直跪在水泥地板上，重重地把头往地上磕。
一个，二个，三个……
磕到头皮血流我还觉得不够……
怎么会够呢？
我将脸埋在地上，止不住颤抖：“奶奶，没能送您最后一面，是孙女不孝……”
我捧着那张遗照，在没开灯的堂屋里跪了一天一夜。
……
第二天，老旧的锁撬里发出沉闷的旋拧声。
我妈洪亮的声音响起：“别看是老房子，住人可舒服着呢！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
我捧紧了遗照回过头，对上我妈堆笑的脸。
奶奶过世不足一月，而他却急不可耐要卖掉这栋奶奶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
看到满地的蜡烛和跪着的我，他吓了一跳。
看房的人也一边咒骂一边往外跑：“刚死过人的房子你也卖，真丧良心。”
我妈受了气，一脚将我踹翻在地：“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好好赚钱？”
我爬起来，用衣袖仔细拂去遗照上的灰尘：“赚钱好给你骗？”
“骗我要给奶奶手术治病，结果你却拿着钱给你女儿买车？”
我妈被我拆穿也懒得再装，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不为我考上大学的好女儿着想，难道还为那个老不死和你这坨烂泥巴着想？”
烂泥巴这三个字狠狠刺痛了我的心。
一个妈所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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