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的纪濯很是沉浸，同他画画时一样，或者说，纪濯整个人，就是不论做什么，都是那种认真到极点的性子，只要认定并不会轻易更改。
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谢肆尘。
眉眼微垂，就那样弹着，没有谱子，每tຊ一个音却像练过千遍一样的熟稔。
在情绪堆至顶峰，欢快的曲调堆到高潮时，甚至闭上了眼睛，完全盲弹起来。
不过只那一瞬，便是欢快结束。
琴声越来越缓，最后只落下零星几个琴键，重归开头时的旋律。
琴声停下。
一曲结束。
却是心沉到极点。
纪濯似是沉浸进去，数十秒后才缓缓睁眼。
倏地，看到身后站着的谢肆尘。
陡然出现一个人，纪濯缩了下肩膀。
不过受惊前，谢肆尘温柔和缓的嗓音先一步响起，冲淡了那份惊吓。
“看你弹得沉浸，就没打扰，没吓到吧？”
第072章你别担心……我没有，也不会的
纪濯回神，摇摇头，顺手拉住谢肆尘。
看到谢肆尘落在自己手上的目光。
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的躁期般纪濯眨眨眼，笑着解释：
“没事的。躁期……我好像没什么影响，可以正常弹……刚才是不是很不错？”
还是很明显，说了两句，纪濯便又开始自言自语，
“不过……和以前比还是差远了……我以前弹三四个小时不带停，没有一点影响。”
“现在……哪怕是躁期，好像也就只能一两首，然后就开始发抖无力……”
情绪来得极快，说完，纪濯原地怔了怔，陷入无端的低落。
但去的也快。
还没陷进去一秒，便被谢肆环住双肩。
琴椅很长，谢肆尘直接侧身，坐到了纪濯身边。
“很好听。”
谢肆尘说着，抬手落腕，指尖在白键上按了下。
应声而起，屋内回荡起那一声的单音。
“我以前也学过。”谢肆尘笑笑，又按了下上面升调的黑键。
然后在纪濯惊讶的目光下，含笑回头道，
“不过第一节课就把老师气走了。”
纪濯瞪大眼睛，亮晶晶的黑眸映着好奇的不解。
“我觉得坐那儿弹琴没意思，倒是后面那打开的地方，那一堆键和线看着好玩，趁老师休息，拿着工具把琴拆了。”
纪濯惊愕瞪圆眼，不可置信地笑出声。
谢肆尘摸摸纪濯的头，虽然掀老底有些丢脸，但看纪濯笑着的样子，心尖无端的软。
况且，自己也觉得挺好笑的。
谢肆尘回忆道：“那白胡子老头回来后，一看满地的碎尸，当场就炸了。逮着我妈骂了一个下午，我狠狠挨了顿打，在他们商量赔偿时，我发觉不妙，又挨个悄悄装了回去。”
“回来后，那老头看着我说不出话，最后沉默的退回刚才赔的新钢琴钱，指着我妈讲，我跟高雅没缘分，倒是工科的一把好手，别在他那儿浪费天分了。”
纪濯靠着谢肆尘，忍笑忍得辛苦。
谢肆尘垂眸瞥了眼，无奈道：“行了，想笑就笑，不用憋着。”
纪濯低笑出声。
“所以，音乐这儿……你老公是真一窍不通。”谢肆尘揉揉怀中脑袋，眼底柔光泛起。
“但……虽然不懂，你老公的情绪感知能力还是不错，当初一下就发觉不妙，逮着空隙重装回去。”
逐渐地，嗓音越来越轻，似是铺垫到重点，谢肆尘缓缓问：
“刚才……你弹得是什么曲子？我没听过，也不了解，但是……能感觉到，很难过的样子，可以给我说说吗？”
纪濯愣了愣。
谢肆尘也不催促，好像只是一句可有可无的提问，一下下揉着纪濯的柔发。
纪濯垂眼，怔怔盯着眼前的琴。
一时之间，空气安静起来，气氛缓缓陷入沉默。
突然，是被纪濯的轻笑打破。
纪濯抬眼，目光柔和又无奈，看向谢肆尘，缓缓道：“你别担心……我没有，也不会的。”
“这首……叫诀别书，但你别因为它的名字多想，我只是因为很喜欢，所以练了，但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纪濯盯着，果不其然，在谢肆尘听到那名字的一瞬，桃花眼不自然一皱。
以自己如今的状态，在不安稳的发病期，弹这样容易让人联想的曲名。
无怪乎会紧张。
纪濯敛眸，略加思索后温笑：“我再给你弹一首吧。”
说着，细腕轻抬，落到琴键上。
纪濯深吸了口气，刚才平复片刻，不稳的颤抖感渐失，随着试探性的落下第一个音符后，开口道：
“这首叫……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
如水般流畅的音乐缓缓响起。
依旧是缓慢渐入，旋律动人。
也依旧是……如上一首般。
无法消散的细密哀伤，潮水般，越来越大，一浪高过一浪卷来。
到达到情绪的高潮时，又倏地一缓，无声落下。
谢肆尘没有说话，视线静静落在纪濯跃动的指尖。
弹到结尾的时候，很是吃力。
停顿时间变长，无意识地颤抖几秒，最后艰难按下。
谢肆尘按在纪濯腰间的手控制不住地攥紧。
眼底如打翻的墨池，深不见底，仿佛预料到接下来好像有什么要发生。
“真是一年不如一年……”纪濯扯唇，笑意带了落寞，“以前，弹几个小时李斯特的曲不带停……现在这种简单的流行乐，都弹不下来了……”
谢肆尘忙道：“没事的，我们慢慢来，会好起来——”
纪濯笑着，伸出那还有些微颤的指尖，食指按在谢肆尘唇上，打断了男人的安慰。
清清冷冷的嗓音带了笑，恰似雪山的万年冰雪融化，包容万物的温柔似水：
“谢肆尘，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喜欢你……”
一瞬，谢肆尘眸色柔和，刚要启唇，却听到接下来下的一句，
“喜欢了好多年。”
笑意滞在半空，桃花眼缓缓睁圆，满是不可置信。
“以前，每次快撑不下的时候，特别想你的时候，我都会弹琴。”
“后来……手伤了，就只能在躁期的时候弹。”
望着眼前的面庞，纪濯食指轻轻按着指腹下的薄唇，无意识描摹轮廓，回忆过去时有些失神。
谢肆尘呼吸越来越沉，怔怔望着眼中人，眼尾带了红。
纪濯轻缓回忆道：“我那时……没有奢望过会和你在一起，能远远看到你，就很满足了。”
“这两首，是我觉得挺应景，那时想，如果真的到了离开的那天，就在医院门前的广场钢琴上，弹一遍，然后解脱。”
“可是每一次，从新闻报道中看到你的照片，听到你的消息，得知你有做了很多很多了不起的成就，我又总是舍不得。总想着，再坚持坚持，再多看看你，哪怕一张新的报刊照片，一条新的发布会视频，那都是在死前赚到了。”
谢肆尘心如刀绞疼，喉间像是被堵住，死死按在纪濯腰间的手隐隐发抖。
纪濯却突然面带笑意，饱含万千深情的眸色闪着毫不掩饰的爱意光芒，五指抚在轮廓锋利的侧脸，轻轻地，无比珍重开口：
“可是我没有，我坚持下来了，靠着你给的希望。”
“它们没有成为我离开的别曲，而是我一次次胜利，成功坚持活下来的欢曲。”
冰凉的指尖上移，抚在谢肆尘那猩红炙热的眼上。
“所以，你不用担心。”
纪濯轻轻摸着，带着满满的坚定，一字一句缓而认真：
“我又战胜了它一次！”
“而且，有了你，我只会比以前更勇敢！”
语言好像一时之间无比匮乏。
哪一个字都表达不出谢肆尘如今的心情。
于是，先是紧到快要让人窒息的拥抱，不知是谁先开的头。
炙热又细密的吻落下。
越来越过火。
衣衫凌乱，喘息混着红意弥漫的双眼，点滴泪水滑落。
极致的矛盾上演。
半是是越来越汹涌，恨不能要将人吞入腹中永远在一起的狠，又半是对待无价之宝，重一下都不敢生怕碎了的小心翼翼虔诚珍惜。
纪濯被亲到失声，想要抓住什么的手肘碰到身后的琴键。
咚——
一声低音在屋内响起。
非但没有停下，又接连碰到一串的琴键，发出一阵无规则乐声。
终是叫醒了那深陷情.迷的二人。
谢肆尘胸膛一下下起伏，呼吸粗重，眼底深处是波涛汹涌。
却是理智的弦拉回，强行忍住，没有继续下去。
只是，这理智没有回归几秒。
那温软瘦削，纪濯主动环抱，上衣散开大半，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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