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有些讽刺。
“少帅，你太荒唐了，此事我不同意。”
“你可想过，不仅是我无处可去，你那九房姨太太们又该何去何从？当初既然收了她们，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
顾凌霄剑眉微蹙：“若若，你知道的，这些姨太太一部分是下属所赠，一部分是父帅让我娶的，本帅对她们没有感情，我会给她们遣散费！”
“清颜说的对，我放她们离开另寻良人，才是对她们负责！”
他说到苏清颜时，眉目温柔，仿似在描绘一件绝世珍宝。
盛若若听到这话，思绪飘到了三年前。
那时顾凌霄向父亲求娶自己时说：“我顾凌霄心悦盛若若！会一生一世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可现在，盛若若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
只调转话锋道：“那麻烦少帅将苏小姐请到谭公馆来，我想见一见她。”
她不信，报道上与众不同的新时代女子苏清颜，会愿意嫁给已有妻妾的顾凌霄？
就怕是顾凌霄自己爱慕苏清颜要强娶。
而顾凌霄却呈一副防御姿态。
“若若，我不会带她来见你的，你也不要想着给她立姨太太规矩。她是新时代女性，不会遵守你们这些自我束缚的旧时代女子观念。”
“而且她说了，和你能不见，就不见。”
说完，顾凌霄拿上大衣离开了屋子。
盛若若一个人坐在屋内，心中五味杂陈。
从小跟着盛若若的丫头小桃替她不值，眼眶泛红。
“大小姐，您可是陆家长女，是陆大帅的女儿！当年求娶您可不止他顾凌霄一个，如果不是他当年信誓旦旦在老爷面前许诺此生只爱您一个，老爷也不会将您嫁给他。”
“您还容忍了他一房又一房的姨太太，现在他竟然要为一个姓苏的要遣散，所有姨太！”
“说什么一夫一妻……”
盛若若听小桃再次说起“一夫一妻”陷入了沉思。
她曾是西南军阀陆龙勋大帅的长女，母亲去世的早，父亲虽然没有再娶妻，却也有四房姨太。
从小耳濡目染，她并未觉得父亲有哪儿做的不对，也从不奢求顾凌霄会只有她一个女人。
所以哪怕他有九房姨太，她也容了下来。
可现在他要一夫一妻。
一夫一妻……
那自己算什么？
第2章
盛若若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对小桃道：“小桃，我们先去一趟银行，再去新式女子学堂见一见这位苏小姐吧。”
她想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少帅顾凌霄遣散九房姨太。
还要背弃与发妻的承诺。
也想问问苏小姐，是否真的愿意嫁给顾凌霄。
乘坐黄包车，抵达沪上银行。
银行的人领着盛若若来到了贵宾室。
陈行长亲自接待她。
“陆小姐，您今天怎么亲自光临敝行了？”
盛若若坐下后，对他道：“我想看一下近期户头的流水，盘点一下陆家户头的财产，心里有个底。”
她出嫁的时候，父亲给了她一笔丰厚的嫁妆。
一年后，父亲和她的弟弟们相继死在战场，陆家所有的财产又都交给了她一个女子打理。
陈行长给盛若若递了杯茶。
便吩咐人去查。
不多时，员工便拿着资产明细表和各种材料进来。
“陆小姐，近年您个人户头一直是入不敷出，只有几家商铺收益平稳。”
盛若若翻看着资产明细。
里面有几笔巨额支出，都是谭家的人取走的。
“陈行长，以后但凡谭家的人来取钱，都必须经过我的批准。”盛若若道。
三年前，她嫁入谭家。
才知道做当家主母不容易，外人眼中光鲜亮丽的少帅府，其实亏空的厉害。
既已嫁做人妇，掌了家，她自当扶持夫家。
可如今顾凌霄有了新人，她也该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陈行长点点头：“好。”
盛若若又交代了一些事，这才离开。
陈行长看着她消瘦的背影，不由得叹息。
“这样一个乱世，陆大小姐一个弱女子，还要扶持一个花钱如流水的谭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服务员也是感叹：“有什么办法，陆大帅和她的几个弟弟都死在了战场上，她一个人弱女子在这乱世只能依附谭家。”
“听说谭少帅这次看上了一个大学生，还要娶那个大学生，谭家怕也将没有陆小姐的容身之处……”
盛若若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论，只和小桃一路坐黄包车去往了学堂。
到达后。
小桃去寻那位苏清颜小姐了。
而盛若若一身旗袍，站在新式女子学堂门外。
她盘起的妇人长发和这里来来往往的女大学生相比，就是两个不同时代的象征。
不多时，小桃就回来了。
她的身后跟着一位身穿蓝色斜扣上衣，黑色及膝中裙的清秀女子。
女子和报纸上的面容一样，明艳动人带着一股子青春朝气。
盛若若看着她。
她也在打量着盛若若。
苏清颜本以为盛若若是一个旧时代的怨妇黄脸婆。
却没想到眼前的女人端庄大气，神态自若，连容貌也远胜于自己。
“苏小姐，久仰大名。”盛若若先开口。
苏清颜柳眉微蹙：“陆小姐，我本不愿见你。可你既然找上门来，我便会一会你，也好叫你死心。”
死心……
苏清颜高傲的语气，好似她才是正妻。
“我和凌霄是自由恋爱，不像你们媒妁之言是封建糟粕，你还是趁早放手吧。”
盛若若本来还想问她是否真心愿意嫁给顾凌霄，此刻听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懂。
只是她不明白，报纸上明明说苏清颜是新时代女性代表。
为何现实中却罔顾人伦，拆人婚姻。
“苏小姐，你可知少帅除了有我这个妻子外，还有九房姨太？”盛若若还是想点醒她。
可苏清颜满脸不屑：“凌霄都和我说了，她们不过是他被迫所娶。他已决定为我，把那些姨太太都遣散。”
‘遣散’二字说的真轻松。
好似是一件芝麻大小的事！
都说耳听不如一见，盛若若现在才深有体会。
她只平静的看着苏清颜：“苏小姐，少帅可有告诉你，三年前他是如何娶的我？”
苏清颜一愣。
盛若若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回头对小桃道。
“我们回去吧。”
回公馆的路上，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落。
盛若若望向天空，忽然想起前些天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句话。
自由恋爱，和媒妁之约出现在了一个时代，本就是一个悲哀……
第3章
回到谭公馆没多久，顾凌霄的母亲便派人来请盛若若过去。
后花园中，谭母坐在欧式圆桌旁，苦口婆心。
“若若，凌霄和那位苏小姐的事，妈都听说了，让你受委屈了。”
她顿了顿，紧跟着又道：“不过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他的九房姨太你都容下了，一个苏清颜，有什么容不下的？”
九房姨太都容下了！
一个苏清颜有什么容不下？
盛若若心里说不出是怎么滋味，她望向一脸慈祥的谭母，不由地问。
“妈，您可知少帅为了她，要遣散九房姨太，还要和她一夫一妻？”
谭母眼底没有一丝惊讶，想必早就知道了。
她拍了拍盛若若的手：“傻孩子，男人都是图新鲜，你先依着他，等过段时间，他就会知道你的好。”
依着他……
过段时间……
盛若若的眼中都是失望。
谭母身体不好。
丈夫谭大帅和儿子顾凌霄常年在外，三年来，一直是盛若若这个儿媳在照顾她。
谭母最爱说的一句话便是：“若若，你的父母弟弟都离世了，往后我就是你的亲妈，我会把你当成亲女儿对待。”
盛若若本以为顾凌霄做出这样的事，谭母多少会帮自己说话。
可眼下看来婆母毕竟是婆母，比不得自己的母亲。
毕竟，没有母亲会任由自己的女儿被人如此作践！
这时，一道慵懒惬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弟妹，你可莫要小肚鸡肠，凌霄不过就是娶个妻子罢了，依他又如何？”
说话的人，是谭家嫁出去的大小姐，也就是顾凌霄的姐姐谭北冬。
小肚鸡肠！
盛若若看向一身洋裙，满脸大度的谭北冬。
不由的想起一年前，她的丈夫要纳妾，谭北冬过来寻死觅活的样子。
果然，人都有两幅面孔，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盛若若薄唇轻启：“大姐还是先让姐夫纳了妾，全了自己大度的名声后，再来管我的事。”
“你！”
谭北冬正要发怒。
盛若若又对身边小桃说。
“小桃，你去跟陈行长说一声，把谭家大小姐的分账户销掉。”
以前她是看在顾凌霄的份上，帮衬嫁的不好的大姑子。
如今她没那么傻了。
“若若，你怎么能……”
谭北霜脸色惨白，她话还没说完。
盛若若起身离开。
“婆母，大姐，我先走了。”
嫁入谭家三年，这是盛若若第一次那么生分的称谭母为婆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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