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水推舟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了路文彦,转头去赴约了。半道收到他的消息:「帮你搞定咯。」但是我在吃饭中途还是收到了时舟的消息:「阿霖,我只求你,我们最后再见一面,好吗?」…
看过了《海上的月光》,才知叶芝霖路文彦}之间有这么细腻的情感,很高兴读到这本书,我喜欢。
救我的这位消防员小哥叫左佑,保佑的佑,才二十二岁,足足比我小了三岁。他的长相也是偏幼的那种,虽然脸被晒得有些黑,但是从上半身露出的肤色来看,原本应该是白嫩的。
我回想起火灾中他安抚我时的成熟语气,再看看他笑起来时两边的酒窝,总觉得有点对不上号。
不过,在我说要感谢他救我出火场时,他倒是板起脸,一本正经道:「不用,这是我的工作。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我摩挲着手机,心想那也没用,这单纯弟弟肯定没想到这家医院和我爸公司有合作,所以他的这次治疗我爸已经关照过了。
见我没吭声,他声音又软了下来,带着点不知所措,「那个……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啊,赵队就说过我总是太严肃,会吓到别人……」
我摇摇头,脑筋转了转,眨眨眼,「那你们可以拿朋友的一针一线吗?」
他傻了,「啊?」
因为不喜欢欠人情,以及他好像比我还呆,逗他挺有趣的,我就晃了晃手机,对他笑道:「可以交个朋友吗?」
他的脸再次刷地变红,「可,可以。诶,我手机呢?」
手忙脚乱地交换了联系方式,我的社交能量也用得差不多了,对他摆摆手,「那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没等他拒绝,我就先跑出了病房,自然也就没听到我走后他在床上兴奋地打了个滚儿然后伤到背部于是痛呼的声音。
我回到自己的病房以后就收拾东西出院了,除了我爸谁也没告诉,至于说过几天来看我的时舟,我建议他到时候直接出门拐弯看看脑科。
我其实伤得不重,就是额头擦伤,也就我爸着急忙慌地找了一堆专家给我看病,最后也只得出我是在睡觉的结论。而根据我的心理医生说,我睡了两三天是心理因素,我在逃避现实。
他这么些年都是这个结论,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爸我要解除婚约。他不是很意外,但还是面带不忍地揉了揉我的头,「算了,你不想的话,就不结婚,反正爸也能养你一辈子。」
我知道他为我操心了许多,挽着他手臂,眼睛发酸,「对不起,爸。」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那小子对不起你。只是以前看你这么喜欢他,而且这两年你们相处得也挺好,还以为……唉,爸是怕你伤心。」
我想了想,「也不是很难过。」
我与时舟重逢后,又一起相处了两年。这两年他一改往常的冷淡,对我体贴入微。反倒是我对他冷了不少,所以确定关系后他总是有点患得患失。
我想起那天是初雪,他在路灯下给我围上围巾,眉眼柔和,「阿霖,我们在一起试试好吗?」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是「试试」呢?你又是因为什么想和我「试试」呢?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孟芸呢?
但我终究没有提起孟芸,这两个字在我们重逢以后就成了禁忌,除了刚见面那日提及就再也没有出现。
我想起那晚,我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点了点头,在心里想,那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了。
那时我也只想找个人将就一下,他又是我爸比较放心的人选,我就顺其自然了。
而后,时舟亲手放弃了我,放弃了这个机会。
难过倒还没有高考结束那晚难过。
路文彦就说过,我这个人狠心起来,无人能比。
「但是你什么时候能学着对别人狠心,对自己好一点?」他恨铁不成钢的话犹在耳畔,我眨了眨眼,把窗户关上了。
窗外,楼下,时舟正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望向我,如一尊雕像。
他抽了几根烟?不清楚。
反正这几晚,他指尖那点红光就没消失过,像他这个人一样阴魂不散。
自我出院后就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最后被我拉黑后直接追到我家来,完全是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但是在以前,他分明是最洒脱利落的。我很早就从我爸口中得知,他上大学以后就持续不断地向我家汇钱,大概是打算偿还以前资助他的钱。就连进了我爸公司以后,他也会从工资中划出一笔给我爸,算算账,连本带利,已经快还完了。
撇清关系这种事,他最擅长了。只可惜,这一回我先下手了。
手机屏幕亮起,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我以为又是时舟的哪个新号码,正打算拉黑就瞧见路文彦骚包的几个字:「想我了没?」
往前翻翻,一如既往的啰嗦话一大堆,简要概括就是:他回国了,正闲得无聊,得知我恢复单身,决定明天来骚扰我。
我太阳穴突突地跳,回了他一个:「?」
他嗖地发来一条语音,很做作:「呜呜,霖霖,我家里又在给我安排相亲了,所以江湖救急,你懂吧?」
紧接着又一条:「好歹我们曾经也是联姻对象,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嘤嘤嘤。」
我头痛,给他拉黑了。
拉黑的结果就是,第二日他直接找上门了,并且很自来熟地搭上了时舟的肩,言语轻佻:「咦?你就是那个瞎了眼放弃霖霖的人吧?」
我正准备出门散步,很不凑巧地目睹了时舟面色发黑的全程,还收获了路文彦油得要死的一个 wink。
完了几日没联系的左佑突然给我发消息,说他今天有空,可以和我吃饭。
我:「……」
今天什么邪门日子?
我才想起,前几天听老爸说左佑出院了,我就问过他什么时候有空约个饭。
瞅了瞅眼前的两个大怨种,我立刻和左佑约好了时间和地点,抬头对着路文彦说:「今天我有事,下次一定。」
「OK」他一脸了然,强行拽住了想要靠近我的时舟,笑眯眯道:「既然霖霖没空,时舟弟弟就和我聊聊天吧?毕竟,」他顿了顿,桃花眼冲我弯了弯,「我也算是霖霖的前前未婚夫。我们还是有共同话题的。」
两个「前」字被他咬得很重,时舟身形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不再挣扎。
他不知道路文彦的存在,大概很惊讶。
我顺水推舟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了路文彦,转头去赴约了。
半道收到他的消息:「帮你搞定咯。」
但是我在吃饭中途还是收到了时舟的消息:「阿霖,我只求你,我们最后再见一面,好吗?」
不知他从哪儿弄的新号码,我有点厌烦,删除拉黑一条龙,专心听对面的左佑讲故事。
左佑今天穿了身便装,清爽帅气,就是笑起来有点傻傻的,说话时还喜欢比手势,「那只猫不知道怎么想的爬到十五楼外面的空调外机上,吓得半死。我们抓它的时候它动都不敢动,但是一抓进屋就给我们几个挠了一下。」
他说着展示了一下手臂上淡淡的疤痕,哭笑不得,「小家伙力气还挺大,害得我又跑去打了四针狂犬疫苗。」
我被逗笑了,他却突然停住盯着我看,脸红扑扑的,「叶小姐,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吗?」
我被这一记直球打蒙了,「啊这……」
「啊抱歉,抱歉!」他的脸更红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不太会说话……」
「没事。」我真觉得他好呆,笑得收不住,「谢谢你夸我。」
我们俩大概是两个社交障碍选手,但左佑又有点天然呆的样子,所以我没话说的时候都是他在输出,也不至于太尴尬。
而我,因为大学被路文彦磨炼过,多少也会基础的社交技巧。
我还记得他当时苦口婆心,「不管怎么说,人在社会上有时候表面功夫总要做到位吧?」
所以我才会为了表达感谢,请左佑吃饭,只是……
我看了眼对面说得兴致勃勃的左佑,心想如果和左佑相处,大概表面功夫都不需要就能很舒服。
一顿饭吃的时间很少,说的时间很长,结束时左佑还在和我讲他们是怎么救一个头卡在栅栏里的小孩儿。我许久没有笑得这么畅快过,末了他立在我身前,带着点试探说:「叶小姐,我以后能约你出来玩吗?」
他眼中的情意完全藏不住,让我疲惫的心都不免跳动了一次,便下意识开口:「可以啊,而且我们以后是朋友了,你也不用再叫我「叶小姐」了。」
他仿佛蒙了一瞬,然后结结巴巴开口:「好的,叶、叶芝霖。」
「那下次再约,」我顿了顿,想到一个新称呼,笑眯眯向他敬了个礼,「左同志。」
他露出一口白牙,回了我一个礼,「好的,叶同志。」
就在左佑消失不久,时舟的车就停到了我跟前。
说摆平了的路文彦果真就是骗子。
时舟脸色苍白,眼睛布满红血丝,面容憔悴,和我记忆里的清冷少年完全不一样,就连声音也因为抽烟过猛变得沙哑:「阿霖,刚刚和你吃饭的那个人是谁?」
「你跟踪我?」我有点反胃。
他没有否认,只是苦笑,「阿霖,好歹我们认识这么久,最后给我个机会聊一下,也不可以吗?」
后面堵着的车已经在响喇叭了,我有些警惕地给路文彦发了个报备信息,上了他的车后座。
时舟从后视镜看了眼,没说什么。他把车开到了郊外的一个庄子,那里种着一片花海。
「你以前说过很想来这里玩,但我一直忙工作,没带你来。」他靠在车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漫天的黄昏,声音喑哑黏稠。
「所以呢?现在算是补偿?」我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对眼前的花海云海无动于衷,甚至有时间把定位发给路文彦。
「我想补偿,但你会接受吗?」他抽出一根烟,看了看我的脸色,最后还是只把烟捏在指间,「我们在一起以后我总是在想,你真的爱我吗?」
我对上他的视线,不想吭声。
他似乎也没打算等我回答,「刚才和你吃饭的那个,是救了你的消防员吧?挺不错的,但是我想你爸不会同意的。」
左佑对我的心思这般明显,谁都能看出来,但是由时舟说出口,就让我觉得恶心。
「这好像和你也没有关系了,」我冷冷地看着他,「毕竟我们之间的婚约已经作废了。」
「那路文彦呢?他和你又是什么关系?」他沉声,不断揉捏手中的烟,仿佛我的回答不如他意,下一秒我就会像这根烟一样被他折磨。
我从来没想象过时舟会像个多疑的妒夫,微微睁大眼,「你现在是在怀疑我,还是在质问我?我没有翻你和孟芸的烂账,你倒是先来问我的过往了?」
时舟痛苦地闭了闭眼,神情有些慌乱,「不是,阿霖,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喉头滚了滚,
「我只是……」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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